第一百一十七章:伟大的理想

“大人想好了?”

宋玉知风流浪子一般倚着门框看景阳,眉如远山,一双眉目流转摄人心魄,红唇微抿好似那艳丽的牡丹正徐徐绽放。

“能得殿下这般绝色,算起来还是下官赚了。”

原本这该是能令景阳开心答应的话,可不知为何景阳如今听后却是笑容消失,手中画眉的黛笔竟折断在妆镜之前。

“陈天。”她冷冷道:“你在玩火,当心……玩火自焚!”

宋玉知不惧怕反喜,“这可就奇怪了,殿下总是觉得下官是在找死,在定州的时候是这样,如今回了京师又是这样,难道……在下真的长了一副短命鬼的找死相?诶呀呀,那可就不得了了,殿下嫁给下官,可是要守寡了!”

景阳:“……”

宋玉知站直了身子,走近景阳重新挑了黛笔做深情郎君状为景阳扫眉尾,声音温柔却又似暗藏着尖锐的刀子,“不如我们合作,如何?”

探究的美目在宋玉知的脸上来来回回,也不知道她究竟看出来了什么又或者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在定州你说的并不都是实话,是不是?”

“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呢?景阳公主?”

仿佛雨神也知道气氛越发紧张,在这一刻雨势陡然大了起来,密密匝匝的秋雨砸在青瓦上,似战场上将士的擂鼓声。

人生何处不是战场。

宋玉知很奇妙的在这一刻觉出了人心诡诈之术的妙处来,战场上的厮杀是看得到摸得着的,可这种人心博弈是叫人从血液里沸腾的厮杀,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或许就会将你出卖令你一败涂地。

雨势愈发大,似万马奔腾的雨声似将天地淹没,这间屋子更是要湮灭在浩大的雨声中。

宋玉知从景阳的房中出来的时候雨势未小,她要回自己的屋子还得穿过这个院子,但是很显然此时她就算是打伞也会被淋湿一身。

她索性慢悠悠的沿着抄手游廊走,也不拘去哪儿,等雨稍小点儿她再回去。

然,今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她不找雨淋,自有人找雨淋。

一人如乳燕投林一般冲入游廊之中,宋玉知还没看清人是谁,那人已经将湿透的外衣脱掉,被雨打湿的发烧还滴着水,一缕缕发丝紧贴着肌肤,将主人那双愤怒的眼衬得尤为有神。

她算准了会有这一面的齐晟。

“你给的什么玩意儿!”

齐晟将怀中微湿的信扔到她面前,“谁要看金家的祖宗十八代了?我要的是金家和宋颜的事!”

“宋玉知,你耍我?”

他青筋暴涨,愤怒似火焰焚烧尽了他的神智,愤怒将他推到发泄的边缘,他甚至不把眼前的人当成个姑娘看待了,紧握的双拳已经蓄力,只消一个爆发的节点他就会挥拳直指宋玉知的面门!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他怒极反笑,“我堂堂赵国将军,当朝国舅爷,给你鞍前马后当车夫当护卫换来的就是你这样的戏耍?”

铺天卷地的大雨中,夜色如稠墨,近在咫尺的人竟有些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齐晟。”良久宋玉知开口道:“宋颜的事事关虞国机密,你不要掺合进来。”

“宋颜知你心意,她会感激你的。”她斟酌着字句,想着如何才能让这头倔牛听她的话乖乖回赵国去当他的逍遥国舅爷,威风八面的少年将军。

“如果你不走。”她道:“我会给赵国的君主写信,说你窥视虞国皇家秘辛,有意破坏两国邦交。”

“宋玉知!”

“你别逼我打女人!”

“将军错了。”宋玉知含笑道,“我是陈天,是虞国朝堂上最年轻的官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宋玉知早就打听清楚了,齐晟此人幼年丧母,自幼是由他阿姊拉扯长大。在这世上他天不怕地不怕,甚至不怕他爹,唯一怕的就是他阿姊。而他的阿姊是赵国的皇后,写信给赵国君主,就等于写信给他的阿姊。

这是唯一能威胁到他的。

宋玉知这一招确实有些无耻,可她也没办法。如果说之前她还怀疑齐晟的用心,在经历定州的事情后她确信齐晟是真的为“她”而来的虞国,他留下也是真的想要为她查出真相,甚至是复仇。

怀着这样一番赤忱真心的人,她无法再像定州一般利用他了。让他走,是真为他好。

这招釜底抽薪令齐晟措手不及,他以为他跟宋玉知是朋友,甚至比朋友更亲密的……生死之交了。

可他没想到宋玉知竟把他当外人一般对付,这种办法,也亏得她想得出来!

齐晟舔舔嘴唇,眼中是宋玉知从未见过的森冷寒意,“你以为能用我阿姊来牵制我?宋玉知,我齐晟想做的事,就算是死也要做成!”

“宋颜的事,虞国的事,我管定了!”

“虞国的事?”

宋玉知头大,“关你何事?”

“哼!”

齐晟愤怒又自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以为我对阿颜只是肤浅的喜欢,可你们何时又看透过我?我不单单要为阿颜讨一个公道,更要帮她保护虞国!”

宋玉知:!!!

她发现她的小计谋跟齐晟的伟大想法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他居然还藏着这么伟大的想法!

令人震惊!

最后这场谈话自然是不欢而散,齐晟临走之前还撂下狠话,这一次宋玉知是怎么耍他的,他一定会还回来的。

宋玉知:“……”

我是为你好啊,少年,你到底知不知道!

宋玉知觉得心上像压了块儿石头,除了齐晟的伟大愿望让她觉得沉重之外更有担忧。

幕后之人做事如此的不计后果,连虞王府都敢炸,齐晟搅和进去如果出了事跟赵国的邦交恐怕得出问题,到时候又是一场大乱子。

那孩子哪里是留下来帮忙的,分明是一个随时会炸的炸弹!

宋玉知觉得头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