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涟漪醒来,绿芬正好端进屋一盆清水,手中调着温度,口中却是道,“小姐,大少爷和三少爷已经启程回廖州了。”
她小脚踩进绣花鞋里,反应很平淡,轻恩了一声。
绿芬见涟漪走过来,便站在边上,“大少爷临行前,在门前站了很久。”
她撩着水的双手一顿,随即自然的拨弄着盆子中的水,泛起一小片荡漾。
“小姐,”绿芬撅着嘴,微微跺了跺脚,对自家小姐的沉默有些气馁。
终于,涟漪的视线从清水中挪到绿芬身上,“怎么了?”
“您,您就没一点反应吗?”她微微试探。
涟漪莫名其妙的看着绿芬,“我要有什么反应?还有,绿芬,你不过是刚到赫连家就被我要了过来,干嘛老是维护着赫连言?”
绿芬咬了咬唇,慢慢道,“虽然我现在是小姐的丫鬟,可是,我是之前我也是赫连家的下人啊,护着大少爷有什么不对?”说到最后,她抬起头,涟漪从她脸上看到了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涟漪不待她递干布巾,便自己从她手中拿了过来,很是轻柔的拭干了脸上的水滴。绿芬缓过神,吐了吐舌头,立马给涟漪送上水杯,涟漪漱了口,便走了出去。
西颖是待嫁新娘,自然不可在随意出去,于是涟漪便独自出了门,这皇城,她还没有好好逛过呢。
作为丫鬟,绿芬自然是紧跟其后的,暗中,还有赫连言留下来保护涟漪的吴鹰。至于那跟屁虫陆翊,则是说去处理私事了,而对于涟漪来说,陆翊去哪,她根本就不关心。
随意的走着,看见不远处一个身着儒雅白袍的男子,涟漪眯了眯眼,看清了那人,不由露出一抹笑。
真是冤家路窄不是吗?那男子郝然便是路子幽,说起来路子幽与涟漪本没什么深仇大恨,但他把她的行踪告知东祁,就很让她不悦了。
涟漪看到路子幽身边站了以为姑娘,眼里闪过一丝不怀好意,径直就朝他们走了过去。
“姓路的,你一定要陪我去骑马。”那女子长相很是娇俏,语气中却不掩娇蛮的性子。
路子幽一脸的无奈,细看,眼里还有一丝不耐烦,但他还是柔声对着那女子道,“孙小姐,路某不擅骑术,您还是另寻他人吧。”
那女子像是听不出路子幽的委婉拒绝,眼珠一转,“你不善骑术我可以教你啊。”
还不待路子幽说什么,涟漪便背着手走了过来,一反往日清冷,嘴角凝着灿烂的笑意,水眸似星辰般闪耀,“子幽,你上次与我一道,骑马骑得很好啊,干嘛谦虚。”
路子幽一怔,瞧见涟漪,暗道惨了。他早知涟漪来到皇城,便一直躲着不露面,好不容易今天出来透透风,不但遇上了孙芷这个难缠的小魔女,还遇上了涟漪。
孙芷一听,脸色霎时不好看了,瞪着突然出现的这个美丽的女子,口气很是不好,“你是谁?”又转向路子幽,质问道,“你不是说你不擅骑术吗?路子幽,你是不是瞧不起本小姐啊?”
他苦笑,“我哪敢。”
涟漪却睁大眸,“子幽,你不是说你最瞧不起刁蛮任性的女子吗?你还说过女子就要像我这样柔情似水的。”她声音本就娇柔,这般刻意一下,更显得温婉如玉。
那孙芷双眸紧盯着路子幽,凝聚着怒火,仿若路子幽敢说一个是字,她就会用怒火烧死他一般。
路子幽连连摆手,冲涟漪抛去了一个求饶的眼神,再看向孙芷,正好看见她身后走来一个人,路子幽忙道,“孙小姐,四皇子正朝您走过来呢。”
孙芷回头一看,眉头皱了起来,“我改日再找你算账。”说完,便极快的朝另一个方向而去,与那四皇子西彻正好背道而驰。
路子幽吁了一口气,在看向涟漪,已是一脸苦相,“涟大小姐,您饶了我吧。”
涟漪端出无辜的样子,“你又没得罪我,干嘛让我饶了你?难道,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绿芬,我们走。”
就在涟漪和绿芬转身离开时,涟漪蓦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形,郝然便是被赫连言赶走的徐翠莲。她竟也来到了皇城,看她的样子,像是在跟着……跟着那四皇子。
涟漪唤了一声,“吴鹰。”
绿芬忙东瞅西看,果然看到吴鹰走过来,瞪大眼问道,“你怎么在这?”
吴鹰笑了一下,“大少爷让我留下来,暗中保护涟小姐。”他看向涟漪时,眼中俨然充满尊敬,依他看,这可就是未来的当家夫人啊。
涟漪武功不行,轻功却极好,又怎不知有人跟着自己。若非知道定是赫连言留下了吴鹰,她早甩掉他了。“吴鹰,你去查查徐翠莲,她与四皇子牵扯到一起,定没好事。”本来区区一个徐翠莲,她本没必要在意。可关系到西彻,那就好好生注意一下了,她可不想多生事端。
吴鹰点头,消失在人群中,绿芬却还沉浸在他那一笑中,没回神。涟漪敲了敲她的头,她才羞着脸跟在小姐身后。
短短十日,匆匆而过后,赫连言与赫连承一脸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廖州。
两人下了马,各自回房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准备去见爷爷。
赫连靖一听,赫连承于一个月后,哦不二十天后,赢取西晟国西颖公主,毛都炸了。胡子一撇一撇的,他粗着嗓音“你这个小兔崽子,这么大的事也不与我商量,是不是没把我这个爷爷放在眼里。”
赫连承没敢抬头,离家出走,回来后就给爷爷带来这么一天大的消息,爷爷不气炸了才怪。
赫连言见赫连承胆怯的样子,不由得开口,“爷爷,那与那公主结亲,也并无不可。”
“你别插嘴,”便是对着赫连言,赫连靖也没好气,可见气到极致。“我气得是你与谁结亲吗?我气得是你不经过我同意,擅自决定,几年前也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就没点长进。”
赫连承有些不服气了,“爷爷,我是有天大的过错吗?给您找一个孙媳妇,您还不待见了是吗?”
闻言,赫连靖的胡子翘的老高,老脸都起红了,刘伯忙递上一杯水,然后对赫连承道,“三少爷,你少说两句吧。”
赫连承不说话了,过了很久,赫连靖才开口,“言儿,那公主怎样?”
赫连承沉思了一下,道,“涟漪很是喜欢那公主。”
赫连靖一听,怒气消了很多,“哦?能让涟丫头喜欢?不简单呐。罢了,娶就娶吧。”
赫连承一下子哑然了,爷爷一听涟漪喜欢就不反对了?他心下想道,涟漪真是把他们家老老少少都吃的死死的啊。虽这样想,口中却是道,“谢谢爷爷。”
“刘伯,休书一封给老二,让他下山来参加他弟弟的亲事。”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老二赫连玉,语气有些淡淡的。
赫连言和赫连承对视一眼,爷爷肯让老二回来了?真是难得。
一提起这赫连玉啊,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这赫连家的人都痴情,赫连老爷子如此,赫连言的爹也是如此。
本来这赫连言和赫连承的爹赫连镇与他们的娘亲很是相爱,却年轻时在外醉酒不小心就有了赫连玉这个私生子。
赫连玉亲娘生他时,难产死了,所以赫连镇不忍心,便把他带了回来,这一带回来,自是闹的全家不安生。
便是连赫连靖也极是不喜这个亲孙子,赫连言他娘也是难过了好一阵才慢慢接受,后来才又生下赫连承。
这赫连承生下来身子弱,可不比现在这身强力壮的样子,那时候赫连镇夫人为这小儿子那是费劲了心思,拖垮了自个身子。
一家人的心思都在赫连承的身上,那赫连玉便无人管问,赫连靖索性就把他送到山上拜师学艺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赫连玉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赫连言与赫连承自是与这个亲兄弟不亲近。
不过据他们几次所见看来,赫连玉的性子极是温和,并没有因为这些偏见不公平的待遇,而变得偏激。
他们想起几年前见到了那个清秀男子,温和平静的唤了他们一声,“大哥,三弟,好久不见。”
赫连靖一同意,赫连家立马就忙乎起来了,下人们一个个那是极其兴奋,要知道嫁进来的,可是一国公主啊。
赫连言便是打点着店铺生意,和要邀请的人,数日的忙碌,让他更是寡言了。
有时候,夜深人静,他都坐在书桌边,想着周家商行的要邀请,楼记绣品的也要送上一张喜帖。想着想着,便想起了涟漪那张清冷的小脸。想起离别前那一吻,于是便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到隔壁,吸着仿佛还有涟漪气息的空气。
不日,赫连家便挂上了红灯笼,一片喜庆,整个廖州城都知道了赫连家的喜讯,一时间恭喜不断。而最高兴的莫过于赫连言和赫连承了,他们将会带着赫连家的喜骄,前往皇城迎娶新娘。
本来赫连言是不必去的,他理该留在廖州城掌管大局,但谁让他太过想念佳人,所以便把责任推到了刘伯身上。
刘伯朝他暧昧一笑,便是应了,嘴里却是道,“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又要折腾一番了。”
这准备好,赫连言和赫连承便上路了,八抬大轿,惹人注目的朝西晟国皇城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