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三皇子的人回到了皇子府,涟漪并未去见北昱,径直走向自己暂住的院子,婢女兰儿迎上来,行礼道,“小姐,您回来了。”
涟漪轻恩了一声,淡淡看了她一眼。
兰儿不知涟小姐消失的这一个日夜去了哪,遂不敢多言,低着头问道,“小姐,可需要奴婢现在去为您准备膳食?”
涟漪朝前走着,“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三皇子殿下,涟小姐身边跟着三个男人,在城里三街的缘来客栈。”
北昱也不回头看那人,没说话,那人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道,“三皇子殿下,下属看见,那其中一人与涟小姐关系很是亲密。”他可是亲眼看见涟小姐去拥抱那个人,不知三皇子会有什么反应,毕竟涟小姐可是他的未来皇妃。
北昱眼中一沉,那人定是赫连言了,他冷淡的道,“你下去吧。”
“是,殿下。”
而另一方,涟商迟迟未得到吴将军带来的任何消息,涟风嘴上不说,可他眼中的焦急,涟商又岂会看不见?便是他,也有些焦躁了,于是乎,他决定再去见上一次吴将军。
很顺利的涟商就见到了吴飞,吴飞有些愧疚的道,“将军,属下尽力了。”这几日莫说见到涟小姐了,便是三皇子,竟也闭门不见客。
涟商闻言,叹了口气,嘴上道,“无碍,我也早料到这个结果了。”
吴飞沉吟了一下道,“初八三皇子大婚,将军您?”
涟商沉默不语,看向远方,那么就只能利用那一天了,只有那一天,他才能轻易的见到北渊皇。
很快,日子到了初七,明日便是三皇子北昱与涟漪的大喜之日,皇子府一片红色,喜庆的很。
按规矩,北昱是不能去见涟漪的,可他的心异常不安,于是,入夜,他还是一个人走去了涟漪所在的院落。
涟漪屋内还亮着,他停住步子,犹疑着要不要上前敲门。正在他迟疑的时候,屋门一下子被推开,涟漪怔然的瞧见站在她门前的北昱。
“小姐,”北昱竟还是唤了她一句小姐,唤了那么多年,便是想着也觉得甜,小姐是他最重要的人儿。
涟漪看着他,沉默,这声小姐多少让她有些异样,她听出了,这声小姐里饱含的深情。可更令她难过的是,对于北昱,她无法给与他想要的感情。
“小姐,我迟了一步,是吗?”他不禁问道,语气中有些不甘,有些哀戚,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涟漪咬着唇瓣,走出去,关上门,坐在台阶上,望着闪烁星空,眸子也闪烁不明。“不是迟了,而是,我从未想过与你……”她不想回头去看他的神色,怕难以面对,慢慢道,“昱自然是极好极好的男子,在过去陪伴的那些年里,我无可否认,已经习惯你,依赖你。可,从未想过要转变这种感情。”
他一手覆上胸膛,觉得深藏在内的心像是被人挖了出来,一阵痛过一阵,他抿着唇,倔强的问道,“那么他呢?”
涟漪微楞,知他说的是赫连言,想了想,也不知从何说起,可他似乎是固执的非要听到答案一般,用那样悲伤的目光凝视着她的侧脸。
涟漪也陷入回忆,为什么会爱上赫连言呢?是再次见到他毁容后孤寂的身影,还是得知他为了救自己才变成那般模样时的震撼?或者是,他不离不弃的陪伴?其实已经分不清楚了。不是没有拒绝过他,也不是没有厌烦过他,可是他却从不会因为她的冷言冷语而离开她。涟漪抬眸看了一眼散着清冷光辉的月亮,心里感慨万千,唇边不自觉溢出了一声轻笑。
北昱顿时心凉了,心头涌上绝望,爱恋了近十年的小姐,他该如何放弃?如何看着她与别人成双成对?
涟漪回头看了他一眼,却震住,北昱的表情,似是绝望一般。她心一惊,缓着声,道“昱,你现在是北渊的三皇子殿下,未来也或许是北渊的皇,你会见到形形色色的女子,也会找到情投意合的女子的。”她不知这样劝慰有没有用,其实情投意合的人哪是那般好找的,便是她,亦是等了两辈子,才有幸遇到赫连言呢。
情投意合?呵,情意都给了她,她让他如何再去寻一个?涟漪有时候无情的让人心寒,她看得见他的情意,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们之间不可能。即便明天是他们的大喜之日,即便是假成亲,她也不愿给他一丝的幻想。
“小姐,我以为就算你不会爱我,也不会爱上其他人的。”是的,他曾经那样肯定,冷情的小姐看不见他,也不会看见其他人的。
涟漪愣了一下,勾了勾嘴角,“我也是这样以为的,直到现在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为什么?”他不解,想要个答案。
涟漪沉思了一下,道,“会想念,会心疼,会后悔,想要他陪伴,会想起他就笑,会不见就难过。这些奇奇怪怪的感觉,不觉得方案烦躁,竟觉得有些喜悦,就连我自己,也想问为什么。”她轻轻笑了,没看见北昱失落的脸庞。
他明白了,她所说的这些奇怪的感觉,他也有,正因为他对她也是这样的,这就是爱。小姐,是真的爱上赫连言了,北昱明明白白的意识到这一点。
“昱,即便是与你做戏,可我知道他依旧会很难过,我甚至后悔过,因为不想伤害他。”她如此道,转头看他,“可是,昱是对我而言,如家人一般重要的存在了,所以我不会反悔,只希望,三月之期一到,能让我干净利落的离开。”
北昱看着她的面容,不发一语,最终在她的凝视中,艰难的点了点头。
北昱走后,涟漪也从冰凉的石阶上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担忧。刚刚那番话,又岂是随便说说?她也只是,希望北昱就此放手而已,所以,对着他剖析自己的感情。
微微叹了一口气,涟漪回了房,明日恐怕天不亮就要起身准备,还是早些休息吧。
而在缘来客栈,有一个如北昱一样失眠的男人,赫连言知道明日就是涟漪与北昱的大喜之日,即便知道是假的,他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心上如同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啃咬着,疼痒难耐,呼吸都不顺畅。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想了一想,还是穿了衣,打开窗子,跃了出去。
许是明日是大喜之日,皇子府的人到深夜还有人忙碌不停,所有戒备倒是松懈了一些。赫连言摸上墙头,小心的观察着各个院子,北昱那样在意漪儿,给她住的地方一定会是最好的。找了约莫半个时辰,他眼睛一亮,看着一处院子被人暗中守着,里面贴着大大的喜字。
他借着树的暗影,掩藏着自己的身影,绕过了暗卫的眼睛,不知不觉摸了过去,靠着柱子。他敛下呼吸,小心翼翼的绕到屋子后面,轻声开了窗子,一下跃了进去。
涟漪睡眠一向是极浅的,所以她立刻睁开眼睛,对上黑暗中的一双眸子。
她一怔,连忙下床,“你怎么来了?”说罢,还望了望窗外,见没有异样,又看向赫连言。
他走过去,看着她赤着的脚丫,眉头一皱,直接抱起她。他坐在床沿,把她放在自己腿上,嘴上道,“我想见你,就来了。”
“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万一……”
“我不知道,我不来见你,心就安定不下来,涟漪,我难受。”他委屈的把头埋在她脖子上,大手紧紧揽着她。
涟漪有些无奈,有些好笑,又来了这一套,每每听见他孩子气的说我难受,她便没辙了。
“漪儿,漪儿,漪儿……”他不安稳的一直唤着。
涟漪犹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揽着他的后背,下巴搁在他肩上。
他似埋怨,“漪儿,你知道吗?就算知道是假的,我也不想你嫁给别人。”
涟漪心里有些甜意,不说话,赫连言有些慌,推开她,看着他的小脸,道,“漪儿,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
她白了他一眼,“你也知道自己无理取闹?”
“唉……我该拿你怎么办?”他又重新埋在她脖子里,眷恋的吸着那香气。
涟漪抿着唇,半晌,抬起他的脸,水眸紧紧看着他,赫连言竟有些心慌,刚要开口询问,薄唇便被佳人吻住。
他圆睁黑眸,似不敢置信,涟漪闭上眼睛,尽情吻着似是想把他的不安都吻走。赫连言也闭上眸,被动的由她吻着,心里半是喜悦半是难过。
时间如指尖流沙,悄然滑去,涟漪窝在赫连言怀里,闷声道,“你该走了。”
他沉默,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她的脸,狠狠亲了片刻,不舍的离去。
身边的冷意提醒涟漪他已走远,她苦笑了下,自己越发离不开他了好像,这真不是个好现象。
赫连言一身夜深露重的模样回到客栈,徐默和吴鹰正等着他,见他回来,吴鹰放下心,徐默嘿嘿笑了。
吴鹰心想,徐默这厮果然说的不假,大少爷一定按耐不住会去找涟小姐。
赫连言瞪了这两人一眼,回了房,今日他不想出去,只因,一定会听到涟漪大亲的消息。
天渐亮,婢女嬷嬷们来了好几个,瞧着涟漪的房门,半晌,她道,“进来吧。”
兰儿走上前,道,“小姐,奴婢带嬷嬷们来伺候您沐浴更衣。”
她轻恩了声,慢慢起身,然后任由她们摆布,神情浅淡,似是毫不在意一番。几个嬷嬷心有疑惑,却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