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手巧的替瑜妃娘娘挽着发,正欲簪上发钗,却不留神拉扯了一下瑜妃的发丝,心不在焉的瑜妃“哎”了一声,宫女忙哆嗦着跪下,口中求饶,“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娘娘恕罪。”
瑜妃不耐的瞪了她一眼,戴满珠宝戒指的纤细手指揉着自己被扯疼的头皮,嘴里道,“下去吧,本宫这次就饶了你,若有下次,就直接废了你这双笨手。”
“谢娘娘,奴婢谢谢娘娘不罚之恩,奴婢告退。”小宫女心有余悸,忙退了出去。
瑜妃娘娘对着镜子,细细抚着自己保养极好的面容,心思又回到二皇子说的那些话上了。
“瑜妃娘娘,风辞的提议您不妨考虑考虑,您膝下没有皇子皇女的,待父皇百年之后,您可想过您的处境?”北幽面带笑意,漫不经心的提点着,风辞是他的字,对着瑜妃自称风辞,说明北幽足够尊重她了。
瑜妃沉思,心下竟慢慢有些沉重,她抬起头来,道,“二皇子今日来与本宫说这些,莫非是有什么高见?”
北幽低头笑了笑,慢慢道,“风辞的母妃福薄,日后风辞再怎么说也会是北渊的亲王,若是……”他没说完,但显然瑜妃懂了,她的面上浮现一丝了然,然后静待北幽接下来的话。
北幽也不拐弯抹角,索性道,“若风辞认瑜妃娘娘为母妃,日后说不准就荣升太后之位,尊贵无比,安享晚年。父皇年纪大了,瑜妃娘娘想再有个皇子皇女的怕是希望渺茫,只要瑜妃娘娘愿意站在风辞这边,风辞日后绝不会亏待了您。”
瑜妃听之,心里有些动摇,不过她面上不动声色,走了两步道,“太子未废,还有势力强大的三皇子以及陛下刚寻来的四皇子,本宫可得好好思量思量。”
北幽心下明白,瑜妃这是看他拿出什么好处了,他信步一笑,“瑜妃娘娘想必清楚,太子皇兄志不在此,三皇弟如今被困在皇子府,四皇弟身子不好,该怎么衡量,不用风辞提醒了吧。”
的确,眼下只有北幽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储君,他野心那么大,必然会争夺皇位,最后说不定也就真是北幽成了北渊的皇。如果站在北幽这边,那么届时她就是太后了?她膝下无子,日后皇帝驾崩,她必然毫无仰仗,所以北幽说的让瑜妃心动了,她的确该找个靠山。
北幽也不打断瑜妃的想法,他知道瑜妃已经上钩了,剩下的就是等着她自己来找上他。所以,他一笑,道,“那么风辞就先告退了,瑜妃好生思量。”
“等一下,”瑜妃唤住走了没几步的北幽,北幽回过头来,她勾起一抹笑意,柔声道,“就是不知,二皇子想让本宫做什么?”北幽不会无故来找她,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北幽是想拉拢她,那么拉拢她做什么,就有待考虑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顿了一下,道,“就是想请娘娘出马,在父皇面前说几句好话,希望父皇能放了涟漪。”
涟漪?那个女子?瑜妃面色怪异,不解的问道,“难道二皇子也被那女子迷住了?”那女子是容颜倾城,甚至胜过当年的前皇后涟蝶,这也正是她嫉妒的一点。
二皇子北幽晒晒一笑,道,“瑜妃娘娘说笑了,风辞怎会是儿女情长的人?救那女子还不是为了拉拢东郢国祁王和南云太子,有了他们的帮助,风辞在皇位之争中就更有胜算了。”
东郢祁王?南云太子?“莫不是祁王和南云太子也被那女子?”她有些不敢置信,祁王那是什么人物,东郢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啊,怎么会……
北幽点点头,“瑜妃娘娘猜的没错,涟漪可谓是他们的掌心宝,所以风辞才会插一手,现在瑜妃娘娘可晓得了,还望娘娘替风辞保守这个秘密。”
“自然,自然……”她干笑了下,她倾其一生,也不过因为三分像前皇后才得到皇帝的宠爱,可那个女子却得到了那么多的爱,真是嘲讽啊,涟家的女子都那么牵人心魄吗?
“二皇子,虽然陛下宠爱本宫,但也并非会听得本宫之言,所以若是不成,二皇子莫怪。”不管怎样,她是打算站在北幽这边了,只因他是最可能得到皇位的人。
北幽也不诧异她的话,点头笑了,“娘娘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尽心,若是不成,风辞也没有怪娘娘的道理,那么风辞就先谢过了。”
瑜妃娘娘回过神来,心里有些忽上忽下的,也不知这次决定对也不对,把注都压在二皇子身上,是否可行?
她叹了口气,整理了仪容,唤道,“小玉。”
“娘娘有何吩咐,”小玉听到娘娘传唤,立马进来。
“准备一下,吩咐御膳房做份燕窝粥,本宫要去看看陛下。”她拿着象牙梳,一下一下轻柔的梳着自己的发丝,动作随意慵懒,未曾给后面的宫女一个眼神,淡淡的吩咐。
“是,娘娘,”宫女退了下去。
“陛下,臣妾让御膳房煮了燕窝粥,您尝尝吧。”瑜妃嫣然浅笑,依偎在北渊皇帝身旁。
皇帝连道几声好,“爱妃真是有心了,”瑜妃笑了笑,舀了一勺喂到皇帝嘴边,他一口含下。
“陛下,味道怎么样啊?”
皇帝点点头,“爱妃喂的能不好吗?”
瑜妃娇羞似的望了他一眼,然后放下燕窝,状似不经意般的提起,“陛下,前些日子您关的涟家罪臣,您打算怎么处置啊?”
“怎么?瑜妃还关心这个?”皇帝眼中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目光如炬。
瑜妃心里忐忑了一下,面上却是一副委屈的样子,娇声道,“陛下,臣妾哪是关心他们啊,臣妾是为了陛下着想,您想啊,您那么疼爱四皇子,四皇子从小又是被他们抚养大的,而且那女子还能医治四皇子。您说,您要是斩了他们,四皇子的身子又不好,太医也都嘱咐四皇子不能受刺激,臣妾怕的也是个万一啊。”
皇帝闻言,心里也明白风儿是多么在乎那女子,还有他的养父,怎么说涟商也确实是他的舅舅,唉……他皱了皱眉,叹口气,“就为这事,朕也是烦恼的紧,爱妃不妨说说你有什么好主意。”
瑜妃眼睛一转,偎在他耳边道,“依臣妾看,陛下可以借四皇子的病情,先留着他们的命,待四皇子身子好些了,再行处置也不迟。”
老皇帝没说话,显然在思考,半响,他摆摆手,“好了,这事朕再想想,爱妃便不用关心了。”
瑜妃一愣,面上强撑起笑,不敢再多说了,不过陛下没有现在就要斩首他们的意思,她便不用急,也能应付过二皇子。
然,风雨变色极快,只第二日,皇帝便下令斩首涟商及涟商后人涟漪二人,三日后在望天台执死刑。
此令一出,惊了无数人。惊愕的瑜妃,不敢置信的二皇子,意料不及的西祉,还有阴沉的东祁和南云潇。
四皇子暂且不知这事,一直听涟漪话的赫连言,现在也坐不住了,然现在正是风头上,他也不能去天牢看涟漪。
天牢中的当事人却面色平淡,对于生死,若是涟商是早做好准备了,涟漪那便真的是不在乎了。也不能她之生死与度外,而是,她做不出慌张害怕的反应。也或者是一种肯定,涟漪有直觉,她死不了。
这三日,天牢严加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天牢一步。
老皇帝也不知怎地,突然下了死令,毫无转寰的余地。
赫连言在客栈见到一脸心急的苗青然时,也不意外,她怎可能不知道?瞒也瞒不住。
苗青然也顾不上责怪赫连言的隐瞒,抓住他就问,“情况什么样了,漪儿怎么样了,”她的声音很大,却遮不住声音里的慌乱。
徐默和吴鹰站在后面默不吭声,赫连言定定道,“不顾一切,拼了性命我也回救出涟漪,”最坏的结果,就是他陪她一起共赴黄泉。
“我这就去集结人来劫狱,”苗青然神色凝重,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就要走。
赫连言忙拉住她,道。“伯母莫急,距离行刑还有两日,晚辈还有一个法子,姑且一试,不行在劫狱。”
“快说来听听,”她终于冷静了一点。
赫连言望向窗外,道,“涟风,涟风现在是北渊皇最受宠爱的四皇子,涟风的病只有涟漪可治,目前就是把这个消息传给涟风,让他配合,先暂缓一下事态的严重。”这也是他努力冷静思考后唯一的办法,他不能没有万全之策就去劫狱,他承受不住风险,他必须保证涟漪的安全。
苗青然沉思了一下,点点头,目前暂且一试吧。
“那么谁去?皇宫守卫森严,危险重重……”徐默说出重中之重。
赫连言低着头,坚决道,“我去。”
“大少爷,”吴鹰唤了声,不敢置信的看着赫连言。
“吴鹰虽然武功不错,但却不熟悉涟风,涟风也未必相信你。我与他打过交道,所以我是最合适的,就这样决定了。”说完,他开了房门走了出去,不顾吴鹰反对。
苗青然神色一瞬间便哀戚下来,涟商啊涟商,为了一个遗愿,把自己落得这步田地,还连累了漪儿,他怎么对得起她?苗青然眼中隐隐含着清泪,还有那断肠的埋怨。她无力的坐在椅子上,面带愁容的望着顿时模糊不清的窗外,泪竟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徐默和吴鹰见此,只得默默的走了出去,顺便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