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文浣醒来的时候,婢女忙上马车伺候着,她睡眼朦胧的问道,“太子殿下呢?”
丫鬟顿了一下,有些忐忑的道,“大小姐,太子殿下先行一步了。”
“先行?”司文浣凝起眉间,娟丽的面庞有些微不满,突然她想起另一个女子,急忙冷道,“那另一个女子呢?”
丫鬟低着头,身子颤栗了一下,心下害怕起来,在司文浣尖锐的视线中,小声回道,“太子与其同行。”
司文浣一下打翻了丫鬟递过来的漱口水,丫鬟惊呼一声,水溅到司文浣的衣裙上,她赶紧在马车上跪下,一边拿着干布擦拭司文浣的衣裙。司文浣怒瞪了她一眼,大劲推开她,穿上鞋子,让马车停下。
“额,大小姐……”车夫惊异的道。
“本小姐让你停车,”司文浣脸色很难看。车夫不敢违背这位大小姐的命令,赶紧停了车,随行的暗卫一见司文浣跳下车,也停了下来,灰影皱了下眉,上前询问。
“司文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司文浣瞥了一眼灰影,命令道,“给本小姐备马,本小姐要去追太子殿下。”
“司文小姐,太子殿下吩咐保护好您,灰影不能妄自让您骑马。”
司文浣怒火更甚,对她来说,灰影不过是一个见不得人的暗卫,怎敢不听她的命令?她怒声道,“本小姐的话你也敢不听?我让你备马你就备马。”
“大小姐……”
“不准拦我,”司文浣朝后瞪了丫鬟一眼,似有指责她为什么不在太子走的时候就唤醒她?丫鬟一见,不敢吭声了。
灰影面色也是不好,他就是地位低下,那也是太子殿下的暗卫,只听太子殿下的吩咐。这司文小姐,太过骄横了。
还没容灰影思量好,司文浣便去抢了一个暗卫的马,无名的暗卫自是不敢反抗,“哎”了一声。
灰影看去,司文浣已经上了马,朝前飞奔而去,司文浣是将军府小姐,骑术自然也不在话下。灰影一见,便也不多加阻拦了,只是命暗卫一行人跟上去。
于是,只见一个女子在前面疾驰,后面跟着一大队人。
涟漪和南云潇骑得不算快,涟漪一夜未睡,不想太过于赶路,怕自己支撑不过来,她一向量力而行。南云潇伴在她身侧,一路未语,也是因为恐怕他说什么,涟漪也不会理会。
雨后天晴,晌午的时候太阳便很是热烈了,这种天气难免让人觉得口干舌燥。正好路过一个茶肆,建在路边,有些简陋,但涟漪见了,还是一喜。
她加快速度,骑马过去,然后下马坐到桌子旁,对着茶肆的老人道,“老伯,麻烦给我一碗茶。”
南云潇随即坐在涟漪身侧,对着老人道,“老伯,我也要一碗。”
老人应了一声,涟漪一直无视南云潇,老伯端上来两碗大叶茶,涟漪笑着给了铜钱。然后端起来,畅快的喝了几口,有别于往日优雅,有些爽朗,再看南云潇,亦是如此。没有往日的贵气讲究,大手端起碗,一饮而尽。涟漪难得的有些欣赏,对于不拘小节的人物她还是比较佩服的,往往这种人能成大事,如谣叙枫。怎生又想到他了?涟漪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南云潇不明所以,倒也识趣的没问,大叶茶没有贡茶珍贵稀有,此刻喝来,少了苦涩,多了润口,很是舒适,去了一路的焦躁。
两人歇了半晌,涟漪似是不急着走,她要恢复些体内,然,就这一会儿,司文浣便追了上来。
涟漪和南云潇同时看见远远追来的女子,涟漪眉间一挑,意味不明,南云潇则沉了眸子,一脸不悦。
司文浣看见太子殿下,自然开心,可看到坐在挨着太子殿下的涟漪时,脸色又阴了下来,满眼的嫉妒。凭什么,她可以让尊贵的太子殿下伴在身侧?司文浣拉了马缰,利落的下马,扬起明媚的笑意走过去,娇声道,“太子殿下,浣儿可算是追到您了。”说罢,落坐在南云潇身侧,很是亲昵的样子。
她看见殿下喝的茶,嫌弃道,“殿下怎么可以喝这般低贱的茶?浣儿马车上有上好的茶叶,一会儿浣儿亲自给殿下泡茶。”话外之意,便也是对涟漪充满着鄙夷。
涟漪不以为然,反而又要了一碗茶,招来司文浣嫌弃的目光,南云潇面色不变,心底已是有些怒意了。他冷声道,“本太子出来不是享福的,这般老百姓的茶喝着甚好,不需要司文小姐名贵的茶。”
闻言,司文浣僵了一下,手握紧,迁怒的瞪向涟漪。
涟漪无辜的叹了一口气,起身,欲走,不想再与这二人多加纠缠。
“老伯,给你钱。”涟漪走到正在煮茶的老人身边,又掏出一两银子。
老人一见,憨实的忙推拒,“姑娘,刚刚的铜板够了茶钱,不需要那么多。”
涟漪也不多说,放下了银两,一两银子不多,却足够老人摆摊摆上一个月才能挣出来。涟漪的善心不多,可一般也会心生怜悯,尤其是刚刚司文浣鄙视了老伯的茶叶,让她觉得很不苟同。“老伯,这银两您安心拿着,要是没有您摆摊,我哪能贪得这片刻闲凉?”
说罢,笑着去牵马了,南云潇也起了身,放在桌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这五十两就跟扇了司文浣一个耳光一样,司文浣脸色很不好,她气急,一个箭步跑到涟漪面前。怒声道,“你这个贱人,故意让殿下瞧不起本小姐。”
涟漪好笑的看着她,眼角扫了一下站在旁边看戏般的南云潇,想看她怎么处理是吗?涟漪勾了勾唇角,淡淡道,“不知我哪惹到大小姐您了?”这语气,可没有一点尊卑的意思,司文浣哪会听不出来。
她的眼中充满妒忌,道,“你为什么一直缠着太子殿下?”
涟漪哼了一声,不屑道,“你哪知眼睛看到我缠着他了?不是你最爱的太子殿下一直缠着我吗?”
闻言,司文浣气煞了,整个脸都扭曲了,南云潇也是有些生气的瞅着涟漪,他自然不是怪她气司文浣,而是她毫不在意他的语气,让他很是不高兴。
谁都没想到气急的司文浣竟会伸手打人,南云潇以为一个大家小姐再是生气,她也不会做出失态的事情。而涟漪,则是没在意,于是司文浣的手掌就朝涟漪落下来,南云潇想去阻止已是来不及。
涟漪在那一瞬间冷冷勾了嘴角,欲要躲开,身子却被拉进一个怀抱,司文浣的手落空。
熟悉的气味让涟漪的身子僵硬起来,她准备反手还司文浣一个耳光的手松开了又握紧。
赫连言的脸色很阴沉,他没想到他来见到的第一眼,会是有人敢欺负他的涟漪。他冷冷的看着那个女子,司文浣也是没想到这个变故,有些呆愣。
南云潇看着来人,脸色也阴了下去,为什么赫连言会在这里?灰影怎么没来禀报他?赫连言是怎么逃过他的暗卫的眼线追来的?
赫连言来不及找那个女子算账,忙担心的拉开涟漪查看,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什么欺负。
涟漪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扯开赫连言,赫连言一愣,看着涟漪冷冰冰的面庞。
涟漪看着这张脸,心里蔓延起怒意,还有责怨,但是她不会说出口。一个抛弃她的人,她不会再去质问他,没有必要,心死了,一切都无所谓。于是,她没有对他说一句话,转身欲走。
赫连言忙拉住她,极致情深的唤了一声,“漪儿……”
涟漪甚至在心里嘲讽着,他怎么可以还这般情深的唤着她?好似他们之间没有过那纸书信,没有曾经的决断……涟漪没回头,掰开他的手,闭了闭眼,跃上马,离开。
吴鹰也走过来,看着大少爷因为动用武功保护涟漪而扯疼伤口的样子,更是怨怪涟小姐了,涟小姐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大少爷?
这时,灰影也追了上来,他自知有罪,满面愧色的跪在地上请罪,南云潇冷冷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上了马,追涟漪去了。便是连一个眼光都没有给司文浣,司文浣握紧拳头,咬着唇畔,哀怨的望着南云潇的背影。忽然她察觉到一束冷厉的目光,她看过去,是刚刚突然出现的那个男子。司文浣心里一惊,有些不安,这个男子的眼神,怎么会那么可怕?
赫连言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这次他可以先不计较,以后她若是再敢伤害涟漪,就别怪他不留情了……
骑得飞快的涟漪,心里如波涛汹涌,纷乱不已,赫连言怎么会出现?他不是,不是……
呵,出现又怎么样,她可不是会回头的人,就这样,一个人飞奔,后面跟着无数人。
涟漪入住哪家客栈,随后就入住了南云潇、赫连言、司文浣等人。涟漪离开,他们也离开,一路上不说一句话。
很多客栈酒楼掌柜小二都觉得很是奇怪,这几人到底是认识还是陌生人?怎生气氛如此怪异?
涟漪身上本就只有几十两了,再加上她对银两没有概念,往往出手太过阔绰,很快身上就见底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现在,一分钱也难倒她了,涟漪苦笑了一下。看见镇上的酒楼,也只能挨着饿过去了,就这样,日夜赶路。
南云潇对此很是奇怪,可奈何涟漪就是不理会她,赫连言眼神讳莫如深,心底已然猜到了,有些心疼,漪儿还是不肯原谅他,就这样,也不愿意来求助他。呵,他又不是不知道漪儿的脾性,依她的性子,怎会放下尊严来找他?可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赶路了。
想到此,赫连言遣吴鹰去给涟漪送银两,涟漪没消气,他自然是不能亲自过去的。如果他亲自去,涟漪定是不愿收的。吴鹰嘟囔着,很是不情愿,但还是去了。
涟漪淡淡看着前来的吴鹰,不语,吴鹰冷着脸抛给涟漪一个钱袋。
涟漪皱起眉,听吴鹰道,“大少爷给你的。”
涟漪不是矫情的人,眼下,也不是逞强的时候,可若是让她自然的收下,她也是做不到的。于是,她眼都不眨的果断咬破手指,撕了衣裙一片,立下欠条,抛给吴鹰。
吴鹰扫了一眼,有些愕然,然后无语的回去向大少爷复命了。
赫连言看着血字欠条时,苦笑了下,很是心疼,却也无可奈何,看来漪儿对他怨气很深啊。
南云潇看见这幕,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