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林府大婚,送出去了嫁妆,总要收回来一部分贺礼。
伯爵侯府送给老丈人的礼自然不必说,宾客送来的陈氏也都挑了一份儿,她统共挑了几件好的,有大半都分给了林锦墨。
迎春过来取走时还听见陈氏同身边大丫头说话,“那不要脸的小女昌妇撺掇女儿学自己,做了那上不了台面的龌龊事,将来下了地狱也是要过火海的,如今不过是哭一哭,那也是她活该!”
大丫头点头,“是啊,这幸而不是我自己的女儿,这要是我自己的女儿,我怕不是得一头碰死。”
“可不是,丢人现眼。”陈氏咂舌,“她要是这么哭死了,往后也不受累了。”
大丫头怔了一下,“受累?那林清秋成了伯爵侯府少夫人,她怎么会受累?”
陈氏看了她一眼,“伯爵侯府的少夫人,世子的发妻,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她若是走个正当途径……偏偏选择了苟合家人,老爷是个爱面子的冷人,别看现在宠着她,若是林清秋没得侯府看重,萧姨娘,哼,自找死路!”
大丫头似懂非懂,总觉得林翟天娶她进门的时候就知道她是勾栏院里的,这回再怎么,也不至于死吧?最多冷落终老而已……
不过冷落终老,有的时候可比死还要可怕。
大丫头打了个寒颤,却见陈氏手里拿了颗夜明珠,珠光宝气光辉柔软,照得陈氏脸上半阴半阳,讳莫如深。
“夫人,这珠子也要送给小姐吗?她肯定很喜欢。”
“那是,”陈氏喜笑颜开,将夜明珠收起来,“那方浩铭就是个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东西,还没成亲就弄出这下流事,成亲后也支撑不了多久,铁定要吃野食的!林清秋……能不能求仁得仁,就看她自己了。”
大丫头随即附和,“所以小姐才拒绝得这么斩钉截铁,这就叫沉得住气!”
陈氏动作叹了口气,转瞬又笑开,“可不是嘛,咱们府里,就需要这么沉得住气的嫡小姐。”
迎春不觉,走进去时,陈氏已经将所有东西都打包放好了,叮嘱迎春道:“这些东西记得都要送到小姐手里,那夜明珠可以叫人雕刻回龙球,正好可以给她挂在帐子里。”
迎春此时正心乱如麻,垂着头不敢多说话,取了东西就告了辞。
李嬷嬷站在旁边等她走了,这才来到陈氏身边,“夫人,方才老奴去叫迎春的时候,在大公子那里耽搁了一会儿。”
“风儿?”陈氏微讶,“他找你有什么事吗?怎么不直接来找我?”
“不是,”李嬷嬷上前,压低了声音,“大公子单独见了迎春,带了小片刻,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老奴去时,迎春脸都白了,有些震惊呢。”
陈氏脸色微变,惊疑不定道:“果真?是风儿亲自喊的?”
李嬷嬷点头,“可不正是?夫人,不是老奴多嘴,大公子毕竟不小了,这身上也该议门亲事了,就是不娶正夫人,那也该放个填房,迎春的身份实在是不适合。”
“一府院里的兄妹,的确不适合,传出去还叫人说御下不严呢!”陈氏目露沉色,沉默了片刻,却道:“你且先不必声张,让人盯着迎春那儿,别闹出些不才之事,囡囡可再背不得什么混账事了。”
李嬷嬷颔首,将这事记在了心里,回头便吩咐下去,让大公子身边伺候的小厮注意则个,可别让些不三不四的人靠近,败坏了林府的风气。
先出了庶妹勾引嫡姐未婚夫,虽未定下婚约,却已经是一件大丑时,若是林锦墨身边的丫头再闹出个什么,那她的女儿便真成了笑柄一个了。
这厢迎春回到房间,将陈氏送来的东西回了,林锦墨也不觉有异。
接连两日,林锦风始终没有动静。
林锦墨掐指一算,陈氏让林锦风回来,最多待上一个月,而后林锦风定然还是要去私塾的,毕竟今年秋闱也就在眼前了,就是陈氏不放人,那林翟天也不会看着林锦风游手好闲。
这么说,她只要安安分分地挨过这一个月,想必林锦风也就能够接受了。
时间转眼一过,新妇归宁,三日回门,林府门前的红绸喜布还未撤走,伯爵侯府就已经派了马车,载着猪头五谷往林府进发。
一大早的,林锦墨就被拉起来洗漱更衣,双喜和迎春伺候着她涂脂抹粉,那牡丹花香的唇脂往嘴上一抹,薄唇立刻染上颜色,双喜看了看,尤觉得不够,又给换了一件大红色的衣裳。
“等等等等,”林锦墨看着那大红衣裳哭笑不得,“今儿是林清秋回门,又不是我回门,穿这么喜庆干什么?”
双喜“哎呀”一声,“小姐,那林清秋这回回来肯定觉得扬眉吐气了,必然趾高气昂想着压小姐一头,想看小姐憔悴难堪呢!小姐自然要打扮得好看些,最好啊,能让那林清秋看了就自惭形愧!”
迎春也道:“就是啊小姐,那林清秋还不是世子少夫人就百般针对你,如今一步登天,今后回府就困难了,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耀武扬威的好机会。”
林锦墨讪讪,老实说,她其实已经做好被刁难、奚落的准备了。
“不必了,本来人家就看我不爽快,我还偏打扮得招摇凑上去,这不是找打吗?”林锦墨拿了件青色素裙出来,“今儿是她回门,我何必触她眉头,左右日后也看不到了不是?”
“可是小姐,这门婚事本来是你的,这风光回门的机会也该是你的,凭什么咱们处处得让着她啊!”
双喜忿忿不平,她觉得林锦墨被人抢了丈夫已经够可怜了,在自己家还要避着外嫁的庶妹,那也太委屈了吧?
迎春却想着林锦风的话,沉思了一番,道:“其实小姐说得也对,林清秋毕竟是伯爵侯府的人,咱们避其锋芒没什么不好,倒是跟她闹上,人家是新婚燕尔,伯爵侯府碍于面子也得护着她,到时候受到斥责的不还是咱们小姐?”
林锦墨倒没想到迎春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得对她高看了一眼,“没错,就是这样!”
她心虚道:“三妹妹……跟我毕竟是一家人,我往日欺负她本就不对,而今让着她,也没什么。”
她承认,她心里对林清秋,始终有一股愧疚之情。
双喜无奈,只好将那红衣收了回去,替林锦墨更了衣,一开门,却险些被门前的人吓了个半死,“啊!大、大公子?!”
林锦墨身体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