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垂下,洛尘逸眸中笑意淡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庄玥发火,因为想不明白,所以觉得有些陌生。”
林锦墨:“……”
因为觉得陌生,所以就自然而然有了距离感,会觉得焦躁、烦闷,会想到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虽然他们之前已经有了某种默契,可感情是不受控制的,越是接触,越是觉得不够,越是想要更多。
林锦墨心里一动,敏感地避开了他话中的深意,“我怎么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拿东西敷衍了你,是不是?”
彼此交换信物,在古人看来就是“私定终身”,不说立刻成亲吧,起码也该定亲了。
可其实洛尘逸自己也没有准备好。
今天他做什么事都借七公主来打马虎眼,因为这样就能拉开自己跟林锦墨的距离,虽然是自欺欺人,可也表明了他们彼此都还没有勇气光明正大地面对一切阻力。
“时间不早,我该回了。”
林锦墨打起退堂鼓,洛尘逸深深看她一眼,右手伸出,握住她一缕头发。
发丝柔软,握在手里带着丝丝凉意。
洛尘逸摩挲着发丝,指腹沿着发尾撩过,林锦墨总觉得那手指好像摸的不是她的头发,而是她的身体。
不,头发本来就是身体的一部分,可那触感却是头一次经由发丝传到心窝的。
林锦墨目光左右看看,好像自己做了多么隐私、暧昧的事情一样,必须要不见天日才好。
“我再送你一段。”许久,洛尘逸松开手,林锦墨的脸也都红了。
“不用不用,你也该回去了,”林锦墨后退、转身,若无其事地做了个拜拜的动作,“那再见。”
逃也似的离开原地,林锦墨捂着胸口,觉得心脏好像都要跳出来了。
洛尘逸之前的话,该不会是控制不住想要公开吧?在这个时代公开彼此恋爱关系,那特么跟要订婚成亲有什么区别!
他不会是在求婚吧?!
我的个神啊,没想到本姑娘魅力这么大?
“看来乱撩人也不太好。”今天跟洛尘逸接触太多、太久,搞得洛尘逸有些情不自禁了。
系统古怪地笑笑,“就怕你死性难改。”
“今儿是被庄玥刺激到了好吗?”林锦墨义正言辞,“我还是希望循序渐进,而不是突飞猛进的!”
“哦,是吗?”系统狡猾地说道:“但我怕你还是会重蹈覆辙,甚至……车翻得更凶。”
林锦墨镇定下来,绝不承认,“这不可能,我可是很有分寸的。”
系统“呵呵”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
回到林家,林锦墨惊讶地发现剑二居然还没走,马车也还停在府外,林锦墨决定潜行入府。
丫头捧着茶盘经过,就看见林锦墨偷偷摸摸往一叶阁那边蹭,弯着腰还撅着臀,活脱脱一个做贼心虚。
丫头:“……”
林锦墨也看见了她,忙招手将人叫过来,“我哥呢?”
丫头忍笑,对林锦墨轻轻福身,“公子这会儿还在接待外客,在一叶阁中走不开呢。”
那就是没事了。
林锦墨长出口气,这才猫着腰打一叶阁门前经过,果不其然听到一阵疏旷悠扬的琴音,她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琴音突然停了。
“铮”的一声,划然而止。
林锦墨还以为是自己被林锦风发现,忙不迭跑回了岁寒斋,还嘱咐下人道:“等会我哥来找我,就说我今天逛街逛累了,千万、千万别让他进来!”
说完,砰的一声合上了门。
然而林锦风并没有发现她,丫头十分善解人意,暂时隐瞒了林锦墨过门而不入的消息,只说她打过招呼,一进去睡了。
而鉴于一叶阁跟岁寒斋只隔了一面墙,两个院子非常接近,林锦风只是怕打扰了林锦墨休息,这才不再弹琴。
主要也不想再弹给某个人听。
“我妹妹已经回来了,也没有把你的表弟拐走,”林锦风眉间一片阴郁,“大将军,你是不是该回府了?”
打正午剑二送饭菜回来,一听说林锦墨跟洛尘逸见面,这混战就跟癞皮狗似的不打算走了,好像深怕林锦墨把人拐回来生米煮成熟饭似的。
林锦风若不是打不过,差点直接掀桌子。
“欸,何必着急呢?”洛虢好整以暇,就是不动,“我那府里反正也只有一群下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我看林家你这院子好像还有两间客房,何不分给我试试?”
林锦风紧盯着他手里的酒杯,心想为什么正午吃饭的时候没有给他下个毒什么的。
“林大公子,我这也是为你好不是?”洛虢喝得醉醺醺的,身体已然不受控制,一只脚就蹬在早就被他灌醉的剑二身上。
林锦风深吸口气,“洛大将军,这里是林府,洛将军方从边关赶回,就这么跑到别人官宅过夜,就不怕别人起疑吗?”
“怕什么?”洛虢嗤笑,“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我洛虢不得重用,迟早有一天会被外派边关,就算去丞相家睡两晚又如何?”
林锦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洛虢挑眉,“这是什么眼神?”
“蠢货。”反正已经撕破脸,索性林锦风也不装了,“将军的确适合戍守边关。”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正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个时候把洛虢召回,除了洛家这几年的确安分守己之外,难保没有提拔重用的意思。
将军能在开封找到的差事……以洛虢行事,兵部及文臣恐不可能,最有可能的……是皇城司。
洛虢只要够聪明,这个时候去向太子表忠心,留在皇城司,前途一片光明。
不过洛虢既然没看明白,林锦风也犯不上提醒他,反正之后他自会明白。
洛虢见他方才还满脸不爽,这个时候却沉静下来,身为将军的敏感,让他倏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眯起眼,打着酒嗝将他面前的古琴给抓到自己手里,耍剑似的转了几圈,似笑非笑道:“林大公子平白无故骂我,这好像是在侮辱朝廷命官?”
林锦风不仅想骂他,还想打他。
“所以我款之以名曲,有什么不对?”林锦风揉着太阳穴,晃晃悠悠地去取茶水。
当兵的喝酒是常事,他可受不住。
但抬起的手还没碰到茶杯,就被古琴给压住了,洛虢撑着下巴,似醉非醉,却让林锦风死活抽不出手来。
“你弹琴,那是为你妹妹请功,”洛虢吊儿郎当地看着他那张醉红的脸,“是你,有求于本将军,付些代价岂不是理所当然?”
林锦风咬牙,“你以为我找不到别人来帮忙?”
“找谁?”洛虢幸灾乐祸,“找殿下?公主?那令妹这份情丝怕是要被你亲手斩断。找方海,他要林翟天查案,就要让外人保证彼此之间没有勾结才能证明方浩的确清白,他敢帮你?至于其他人……你信吗?”
说到这里,洛虢不禁有些奇怪,“你信我,这件事倒是很有趣,说说理由?”
“因为将军不敢夺此功劳,”林锦风深吸口气,往深了说,“而将军也需要这份功劳。”
洛虢摇头,“矛盾。”
林锦风道:“将军不敢领此功,因为你本就戍守边疆,若是早知此法而不报,岂非图谋不轨?”
“还有呢?”洛虢饶有兴趣地追问。
“它可以让你留在开封。”
洛虢:“……”
却见林锦风不耐道:“我为将军劈开坦途,将军为吾妹求一朝廷旌表。”
“那你呢?”洛虢松手,“你想要什么?喝酒、弹琴、劈路,曲意迎合,你就无所求?”
他不信。
林锦风手臂发麻,拿起酒杯顺了口心里的怒气,半晌才道:“只要欠我人情,将来自有机会相报。”
这就很贪心了。
洛虢浅褐色的眸子深了几分,“这笔交易是很划算,不过有件事还是要说清楚。”
“什么?”
“这功劳我不是不敢抢,”洛虢站起身,竟毫无醉意,“是不屑、不齿。”
他叹:“林大公子,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忘恩负义。”
林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