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乐菱只觉得脑仁疼,托着一脸的倦色与不耐烦,忽地撩开床幔,“怎么回事?”
紫鸢吓得缩了一下脖子,“是栓柱发热了,虽然还没起痘,可那孩子身体一项好,突然发热就怕是那病啊!”
楼氏猛地坐起,再无睡意,“真的被传染了?”
她心中暗骂慕灵犀那个狼崽子,怎么就生过痘毒还没被病死。
紫鸢点头,“桂嬷嬷昨夜就回去了,如此一来怕是…”
楼氏忙不迭地道,“就算没有伯爷的要求,也不能嬷嬷现在回来。”
痘毒凶险,她怕这病扩散,心下焦躁又暗觉得可惜,那么好的机会,慕灵犀那个狼崽子竟然生过此病还养好了。
她下床,提趿在房中来回踱步。
“昨日栓柱都去了府上哪里,接触过的人可有生病发热的?”
紫鸢摇头,“昨日那孩子得了新衣怕嬷嬷收回去,一溜烟地出了府回了自家铺子,在伯府倒是并未多做停留。”
楼氏听丫鬟如此说,长长吁了一口气,慢慢坐在茶桌前。
紫鸢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夫人,那衣服真的是死过的人穿的吗?”
楼乐菱没有回她,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慕灵犀才六岁,一回府就与她对着干,昨日樱儿的脸和珏儿的手臂分明都是她搞得鬼,偏到老爷子那里不但没讨到半点公道,反而被老爷子嫌恶认定了是她们这一房在说谎。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狼崽子在府上多住,昨天的事不管是他阴谋得逞,还是他心机深,趁着老爷子对他还没有多少亲情时,我得把这人解决掉。”
紫鸢听了全身一颤,略带惊恐地看着夫人,“您打算怎么做?”
楼乐菱眼中淬了毒,犹如择人而噬的毒蛇随时准备吞人。
“那小崽子才和亲娘分开,定然想家的紧,我就做个好人让她有机会回去见见她娘!”
紫鸢跟夫人身边多年,从她嘴角噙着的笑就看出来,她的这份好意绝对是不安好心。
不过得等等,时机还未到。
她走了几步,腰疼的厉害,怕是要变天下大雪了,如此一来时机刚刚好。
*
慕灵犀回慕府的前三日过得清静又滋润,因管家额外照顾,张嬷嬷令开小灶,这一院的吃食并不需要大厨房供给。
经上次一闹,楼氏母子三人忽然都似消失了一般,一次也没出现过,她随意在府上闲转也没踫到人,似故意躲着她一般。
私塾未开,她在府上无事,就坐在廊檐下晒太阳,这已经成了清凉院的常态。
外人只以为她身子弱爱小憩,不似小孩子那么爱玩闹,实则慕灵犀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书库里翻读医书,学得如饥似渴。
福伯一早到了清凉院,一脸喜欢。
“小公子,老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慕灵犀听到有人唤她,从医书中回神,外人看到只见她睡眼惺忪,好似才睡醒一般。
福伯呵呵浅笑,“伯爷听说小公子在府上每日过得恹恹不乐,想来是想家了,特意让老奴安排马车送您回庄子一趟,见见娘亲。”
慕灵犀眼前一亮,她确实想回去一趟,二姐三姐不知是否回来了。
“祖父待我太好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马车已经备好了,您这边收拾收拾,老奴亲自送您回去。”
慕灵犀没什么好收拾的,想到张嬷嬷做得一手好点心,收了一匣给大姐带回去尝尝。
慕灵犀带了阿榔随管家才出清凉院,便听到有人唤他。
“福伯!”楼氏带着丫鬟婆子自远处慢慢走来。
“您今个是要去庄上查账,不妨带上珏儿吧,伯爷早前也提过让他跟着您学记账,这都禁足四日了,怕给那孩子圈坏了,跟着你去庄上,伯爷也不会有意见。”
福伯瞬间为难。
楼氏从桥上下来,随手拿出一个匣子递给他,“我娘家那边刚巧酱油用完了,您顺便取一坛送去可好?酒楼没了配料这生意就耽误了,这是银钱。”
楼家借着慕家的酱料场开了天下第一楼,生意很是红火,而他们用的酱油一直是御贡级别的高等货,这些货只能慕家家主和管家提出来。
福伯回头对慕灵犀歉意道,“马车备好了,我叫东子替我跑一趟,记得晌午用过饭就回来,今个天不好,怕是傍晚有雪。”
东子是福伯的小儿子,如今也在府上当差管帐,将来是要继承福伯的管家位的。
慕灵犀点头,“管家伯伯忙您的就好,我回去看看娘亲和姐姐就回来。”
楼氏假惺惺道,“灵犀是要回乡下庄子吗,要不要我备一些点心衣物拿回去给你娘?”
慕灵犀听到她说话就觉得恶心,一个鸠占鹊巢的女人,抢了她母亲的地位,还要拿本属于她们的东西来做人情恩赏。
“呸!”
慕灵犀扭头就走,全当没听到。
楼氏气得肝颤,“福伯你看看这孩子,他这是打哪学的规矩,这是对长辈该有的态度吗?今个我必须好好教育教育他。”
福伯侧身挡住了她的去路。
“夫人,小公子年岁还小,入了学堂随夫子学习,这些礼教慢慢就懂了。”
楼氏站在楼头左右避不开,气得甩了甩手中的帕子,“你们都当我不是真心,我也是怕他长歪了。”
“夫人要是真有那心,还是多劝劝大公子课业,听老伯爷的意见,这一次找的夫子极有名望,朝中多位学生是拜在他名下的,因公子名声不佳,这层关系始终走不通。”
福伯说到慕孟珏学业上名声不好,瞬间楼氏注意力转移,“怎么能怪珏儿不努力,是那些夫子上的课枯燥乏味,我听了都直打瞌睡,别说他一个孩子。”
福伯心下自有一杆秤,大公子性情如何他清清楚楚,但不是他能多做评判的。
“老奴先去庄上了,一来一往要一天的时间,夫人如无要事,老奴先去忙了。”
楼氏见慕灵犀已经走了,在这耗着也无意义,摆了摆手,“那你抓紧去吧,有你带着珏儿出府,伯爷想来也不会责怪。”
所有人皆以为楼氏如此,只为了慕孟珏被禁足四日,她这个当娘的心疼儿子,希望他能出府透透气,却不知这一次她如此做,皆是有所安排。
她伸手接下半空中飘落下的雪花,她的伤腰预测风雪,向来极准。
她嘴角勾引,紧了紧身上的裘皮披风踱步回了芷榭院。
慕灵犀坐的马车一路顺畅向乡下而行,行走至牛陀山雪下了起来,漫天大雪洋洋洒洒竟是看不清前方的路。
“小公子,前方石桥,现在雪下得大,小得要赶得慢一点,您坐稳些。”
慕灵犀挑开车帘,发现漫天大雪兜头向下飘洒,将人视线都给模糊了,竟是遇到这样天气。
忽然马车一晃,慕灵犀重重磕了一下头,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