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孟珏毕竟还是孩子，孩子对母亲生来的依赖心是天生的，楼氏说他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那他便不会再纠结慕彦的存在。
再看到此人时，只当他一堆枯骨，反正迟早是要被弄死的。
慕彦也是奇怪，这个大公子之前看仇人一样看着自己，睡了一夜便无视他这个人，看到也似不存在一般，不理不闻。
慕家置办过宴请后，每日都有客人来访，搞得慕铮应接不暇，一连三日终是推辞了一些请帖，将第二项考核进行了。
慕家后宅的湖心亭中放了四个炭火炉，炉灶已经架上，四个慕家弟子各自立在一个炭火炉旁待命。
慕铮道，“两个时辰内煮出一锅你们认为制作豆饼最完美的豆子，这是第二项考核的引子，也是后期的需要，豆子就之前各自领的那些，全部用完皆失败者，视为不及格。”
他瞥了一眼慕孟珏那两笸箩半点没少的豆子，便知道大孙子在课下一点没练习。
原本给的两日如今变成五日，他依旧如此懈怠，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四人各自取水、下豆、控火，其余三人的动作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唯有慕孟珏这边，他因为手指受过伤，这些时日一次都没有练习，他以为祖父会帮着他说几句话，哪想祖父早将他手指受伤之事给忘记了。
现在他根本不晓得原来这火候的大小也要自己掌握，一直以为这些下等人干的活会有小厮来完成。
这会眼看着水翻花了，他不晓得控火，忍着手指痛抓了一把豆子，结果豆子又加得过多。
没一刻豆子翻花，水溢出锅外直接将下面的炭火熄了。
他发出尖叫声。
慕灵犀在他身后摇了摇头，真不想再让人这种人扰乱大家心绪。
慕铮甚至连二次机会都没有给他，直接道，“珏儿，你在一旁候着学习吧，这一项你不用参与了。”
这个孩子，在他心中已经彻底放弃了。
慕孟珏立在原地不动，他脸色涨红，几乎是带着愤怒的表情看着祖父，“祖父，为什么不让我再试试！”
慕铮脸上有愠色，“炭火熄了便算出局，不用再试了。”
慕孟珏心中不服，觉得祖父对他越来越不公平，火熄了怎么了，两个时辰的时间，这才刚刚开始，凭什么就让他下去。
徐州族佬笑看着他，“大公子何必执着呢，反正你参加不参加都能到最后，提前坐下歇息也免得在那烟熏火燎。”
扬州族老亦是看着他笑，“大公子快下来擦把脸，瞧这才多大会的功夫脸上就沾了炭灰。”
慕铮只觉得老脸都要丢尽了，大孙子干什么什么不行，只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还是太小了。是他期许太高，以为十岁的孩子就可以接受传承。
他悲哀地闭上眼，几乎是带着怒气地喊着，“下来！”
慕孟珏身子一抖，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他这样走下台，还有什么脸再站在这里。
他红着眼底看着慕灵犀，明明比自己还小，偏他就能怡然地拿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炭火，所有程序都做得很从容。
他又看了一眼慕彦，他是最后三人当中最处之泰然的人。
慕孟珏捏紧拳头，咬住后槽牙，“等着吧，就算你们笑到最后，这个家主也不会让你们坐上的。”
比试时间为两个时辰，只要煮出各自认为最优质的豆子，三人并没有让各位族老久等。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将认定为最完美的熟豆呈现上来。
族老们拿起筷子在各自的餐盘里取出一颗，随后查验熟烂度与完整度。
糟烂的熟豆水分过大，不宜做豆饼，未熟透的豆子做出的豆饼有生豆味不可取。
最后三人的成绩相同，皆为优。
慕铮点头，“你们的第二项测试资格都通过了，现在说具体考核内容。”
他拿出发霉成橙色的黄霉菌豆饼，“第二项考核的内容是问你们三人，如何处理库房那三万七千块黄霉菌豆饼，现在就说说看你们的想法。”
这个问题抛出来的并不突兀，毕竟事件发生有几天了，如果真的对慕家生意上心，不管这事是发生在哪，他都要考虑如何减少这笔损失，如果不能立即应对，那他便不配做这一家之主。
果然，慕铮的问题才抛出来，慕斌率先开口了，“黄霉菌的产生多半是因为通风不够，长时间受了潮湿，如果在建造库房的时候将这个问题考虑进去，便能排除后顾之忧。徐州的天气比天水还要湿气重些，这边运到的豆饼如不能立即下缸便极为容易霉变，所以我们会在通风之地建造板房，将库房抬离地面丈许，在存放豆饼时用稻草间隔帮助吸收潮气，这样可很大程度减少霉变。这是预防。至于已经霉变掉的豆饼，刮掉霉菌将豆饼粉碎运转军中可以喂养战马，还能得一笔饲料费用。”
慕孟珏忽然讥笑出声，“说得真轻巧，粉碎了喂战马，还能得饲料费用。那豆饼砸都砸不碎，怎么粉碎？碎了之后霉变得更快，还想拿银子，你不将人家的马都喂死来要你全家命就不错了。”
慕斌嘴色勾出自信满满的笑。
“粉碎不易，用水煮了就解了，战马本就需要盐巴，加了盐巴煮的豆饼霉菌消失，这些豆饼给马儿吃，个个都养得膘肥体壮。我说的也不是想象出来的，而是在徐州实施过。虽然会影响酱油出品量，可损失确实降至了最低。”
慕铮听了直点头，果然能人在民间。
“你的法子很好，通过！”
慕斌得意，向慕彦挑了一下眉，“彦兄，看你的了。”
慕彦一心想夺得头筹，又怎么会不做准备，他道，“伯爷，慕彦估算这几日都是大日头天，黄霉菌忌潮湿怕日晒，为了减少损失就是要尽快将受霉的饼子做充足的日晒，将饼中的潮气排出后用油纸尽快密封，便可。”
慕斌见他的法子简单又直接，比自已复述一大堆来得减少损失更小，不乐意道，“那你这样说，要晒多久？别忘了现在可进入梅雨季节了，地面一直在返潮，怕是湿气除不透吧！”
慕彦借了他刚刚的灵感，现学现卖道，“那就铺设成捆稻草，这样可以减少暴晒的时间，两日足够。”
慕铮再次点头，虽然天水进入四月后极难看到日头，但不能说慕彦说的不是法子。
“也可，可以一试。”
慕彦松了一口气，他不像慕斌是旁支的家主儿子，府上的一应经验他都能学到，他只能靠自己，能想到此办法已经不易。
慕铮根本没有想到小孙子会想出办法，毕竟孩子太小，每日要学的又多，身边也无人指点，得了那两人的结果他已很满意。
“今日就到这？”他看向几位族老。
“可！”
“下一题就是制作豆饼了，也要给他们学习的时间。”
慕灵犀站在原地，脆生生唤了一句，“祖父，灵犀还有法子没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