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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这一次不肯起身,恳求道,“小世子,福伯老了,这脑子越发地迟缓,眼睛看账册也时常地模糊,老奴其实有一个私心,一直不好提。”
慕灵犀这一次手上加了力度,直接将老人给搀扶起来。
“福伯,我将心中最不可告人的秘密都与您说了,您还有什么不好与我长谈的?”
福伯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对一个孩子如此信服。
“老奴的长子虽不及东子聪慧,确实是踏实忠诚的,老奴想……”
慕灵犀见他如此难于出口,替他道,“福伯是想将您的位置传给南笙大哥?”
福伯脸上一红,神色当中皆是尴尬,“老奴晓得,南笙的才干欠缺做这个管家位多少不足。若小世子能全了老奴一片私心,老奴愿去青州果园颐养天年。”
慕灵犀没想到福伯举荐之人竟然是自己,如果福伯去了青州,当真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只是青州穷山恶水,还有战事,福伯您一把年纪,为了慕家去往那里,让我多少于心不忍。”
福伯却是笑了,“老奴一把年纪了,跟着伯爷风里来雨里去辛苦了大半辈子,原想一辈子就这样忙碌下去,可这两年确实觉得力不从心了。如果老了老了,还能为慕府做点什么,便想去青州,不但能为小世子解忧,还能颐养天年,何况……”
他说着,面露羞赧,“老夫晓得,这个伯府由您来继承,必是越发蒸蒸日上,南笙和东子能跟着小世子,这辈子也算有出息了。”
慕灵犀没有再说感激之话,因为福伯说的清楚,他如此做也是看中了自己将来会给子孙蒙阴,而她该做的就是让慕府的将来越发昌盛。
“好,我应下您,将来若我真的能有所建树,他们兄弟两个也会随我扶摇直上。如果我一生平庸,守着这个伯府也会让他们二人一直帮衬于我。总归不会辜负福伯的这份牺牲。”
福伯长长吁了一口气,笑了。
“老奴终于可以轻闲下来,这成堆的账务就让年轻人去做吧!呵呵。”
慕孟珏一夜未睡,饶是他嘴再硬也架不住才十来岁,若大的芷榭院今日只有他一人在此,外边吹过一点风声,他都觉得是慕彦的鬼魂在自己耳畔哭。
“别来找我,不是我杀的你,别来找我。”受了刺激的他如今越发惶惶不安,偏他身边一个陪伴也无。
“墨文、墨宝,别让我逮到你们二人,否则我杀了你们!”
*
春辉院。
慕灵犀也一夜未睡,她晓得慕孟珏胆小,若借此诱因让他患上灯笼症,自己死在梦中,谁也怀疑不上她。
若她让慕孟珏得上灯笼症需要先从癫痫病上下手。
如今他头上有伤,刚好借此伤在他的药中下手,让他的伤口在愈合之时患上头皮裂口,此裂口可逐渐让人形成瘢痕,瘢痕可诱发癫痫。
癫痫病人忌口油腻,一切要以清淡为主,否则就会患上并发症灯笼病。此病无药可治,可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夜夜梦游于夜间,最后神智恍惚死于自己的幻想之中。
而想做到这一切,就需要有人在他的饮食上,长期食用大鱼大肉让他过着奢靡的生活,如此一来,外人只以为是祖父舍不得他吃苦,实在就是在慢性地诱杀他。
所以福伯的作用至关重要。
这也是他绞尽脑汁想到的办法,日后他病发,就算是最精明的太医去查也怀疑不到慕府身上。
她哂笑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古籍,前世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没想到今生她却用医术来害人。
慕灵犀将典籍收起,心下无波无澜,为了长远考虑,她研磨完给慕孟珏头皮上的药膏愈风散后,她又按古籍上所述熬夜做了一匣缭香丸。
今日见到慕孟珏那浪荡样,便知此子与他母亲一样是个不知检点的。此香可促使他那方面越发早熟。
男子过早沉迷女子,那他的身子也会早早垮掉!
天光破晓,慕灵犀伸了一下懒腰,这一夜着实累坏了。
她拿起桌上两个匣子,准备去前院,才出院门差点被门前两个黑影给绊个趔趄。
“你俩怎么在我院前跪着?”慕灵犀还以为自己一夜没睡,困出梦游症了。
“小世子,救命!”
“小世子,咱们不想去青州那里,可咱们自幼跟在大公子身边,这一次伯爷点了我二人跟着,时刻约束大公子的德、行,可我二人父母皆在此地,不想——不想过去。”
慕灵犀晓得,慕孟珏去京都没有带伯府一个侍从,除了楼国庆给的侍卫,墨文墨宝都留在伯府,就是对他们生了提防。
如今跟去青州,依慕孟珏如今暴躁的性子,他们兄弟两怕是要受苦。
慕灵犀敛眸,并没有因为二人相求便心软。
“大哥此次离开天水身边总要有人照顾,如若你们不放心父母,伯府这边可以代为照顾。”
墨文用膝盖匍匐上前,紧紧抓住慕灵犀的裤脚,“小世子,大公子如今只会对我们打骂责罚,今早咱们去接人出府,他竟是拿了一把短刃要杀我们。奴才晓得世子您仁义,求求您救救我们兄弟二人吧。”
慕灵犀需要有人控制大哥,但福伯是管家,他去青州果园也是做管事,一日三餐也需要有个是他的人。
慕灵犀弯腰将二人扶起,宽慰道,“放心,此次去青州,他再不是伯府的大公子,只是被罚到果园的一个慕氏子弟,你们去也是帮衬着福伯看管他,不用像在伯府那般尽心伺候。如有委屈可向福伯说。像今早这种事情发生,你们可以反抗,无需只受着忍着。”
“真的,真的可以反抗吗?”
“自然,他已不是主子,你们去只是为了看管他不要离开果园。自然不用受着忍着。”
墨文和墨宝互看一眼,彼此眼中还是有着不情愿。
慕灵犀不等他们求情,道,“这样吧,你们就当是替我办事,监督他的日常,有不对之处便写信与我,一个月我许你们每人十两银子。”
没有打不动的铁石心肠,不动心者是因为你没有找对方法。
果然许下重利后,墨文、墨宝再无纠结之色,齐齐向慕灵犀保证,“咱们兄弟从今日起便是小世子的人,鞠躬尽瘁在所不惜。”
慕灵犀拿着连夜做出的药丸,府门前的马车已经备好,福伯才与慕铮辞行完。
南笙与冬子跪下给父母辞别。
“是孩儿不孝,您是因为笙儿无能才去了青州,将这管家位让出,二老此行让儿子怎么放心得下。”
福伯看了一眼老伯爷和小世子,道。
“你既然知道自己不足,就多用心,日后伯府的繁杂事务要多上心,不懂的多问,也不枉我对你的期望。”
慕孟珏在一旁冷眼旁观,没想到祖父为了看着他连福伯都派出来了。
他爬上马车,甚至没有与慕铮做辞别,心下的恨意已是掩饰不住地表露了出来。
如此,这人更不能活着回来了。
慕灵犀将药匣交给福伯,上面压着一张字条。
她拍了拍那字条才道,“这一路山高水远,福伯多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