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欣正在院子里生着闷气,美艳的小脸写满了不快,饶是身旁的花溪丫头再如何规劝,她都听不进去。这不才一个上午,就已经砸碎了两个茶杯,吓得屋里的小丫头们都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了什么又惹怒了小姐来。唯一敢说话的只有前段时间才提拔了一等丫头跟在苏凤欣身边的花溪,但终究跟在苏凤欣跟前的时间也不长,多说几句都是硬着头皮挤出的胆子。
花溪劝了好些时候,但见她似乎完全没有要好的意思,心里也有些打鼓。可是不劝也不行,本就是非常时期,若是怠慢了,那定然讨不找好,只能又硬着头皮道:“小姐,不若咱们就忍让她几日,待到甄二爷那边的人送来了银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苏凤欣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那铜镜里的自己,眼神无比犀利,宛若杀人不眨眼的刀剑,“哼说得倒是轻巧,她许氏现在能耐了,就连你也帮着她说话!忍耐忍耐?我都忍耐了这么些时候,也没见谁帮过我分毫!”
苏凤欣手里攥着一柄银簪子,青葱的指头狠狠顶着那簪子柄,陷了一个深深的印子,看得人心惊胆战。她心里气得狠,又不得发泄之处,秀美的模样狰狞极了。
花溪闻言脸色一僵,这才察觉了说话不妥,赶忙跪在了面前的人身侧,双手伏在冰冷的地上,脑袋也垂得低低的,慌乱赔罪道:“小姐喜怒,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都怪奴婢心急说错了话,小姐切莫生气了。”
苏凤欣冷笑,斜眼睨了她一眼,“我哪里敢说你的不是,许氏前个儿时候不才问了我想讨要了你去,你可是她面前的大红人啊,我哪儿敢啊!”
花溪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苍白起来,单薄的身子也跟着这冰冷的口气有些发颤,连忙在地上磕头,一声一声咚咚作响,“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屋子里的其余丫头们都不敢出声,不忍地挪开了视线,心底一阵发寒。自从府上老爷出了事后,夫人也疯了,至此这府里就没安生过,小姐的性子也越发难以捉摸,在这院子里的下人没一个不觉得难熬。
大家心里都难熬,以前的时候再也回不去,可想要离开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前些日子就有个禁不住大小姐折腾的小丫头偷了个懒,被大小姐发现之后便被拖出去卖了窑子。那丫头也不过才十四岁,哭破了喉咙磕破了脑袋,可都没能转变大小姐的主意---
才十四岁就被卖了窑子,可不就是将人往绝路上逼么?院子里的人心底都怕极了这位天仙一样的大小姐,也越来越不敢再有别的心思。
至于那一直贴身伺候着大小姐的花溪,前些日子也不过是帮了那许氏取了个炭火送过去,被许氏夸了几句,那大小姐就一直看不顺眼她。如今这突然的发难,只怕是早就有了间隙,一直等着今日罢了。
丫头们将脑袋垂得低低的,恨不得还要将自己的耳朵也给堵上,大小姐貌美如花,可心肠却越发歹毒,她们根本不敢也不想再看见悲剧发生了!
整个屋子里都静静的,空气似乎都凝结,唯有屋子里的炭火烧得噼里啪啦地作响,微暖的温度也烘不热这寒冷的气氛。苏凤欣一席长裙坐在梳妆台前,身上穿了个貂毛领夹袄,一身粉嫩,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坐得倒是端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绝世美人是个温柔可人的。
可她身旁的花溪一直磕头,她却仿若未闻,还颇有几分闲情逸致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整理发髻,绝世容颜丝毫不受到那身旁人的影响。她不说话,那花溪就只能一直跪着磕头。
咚咚直响,什么时候花溪磕到了苏凤欣满意,什么时候苏凤欣开了口叫停,花溪这事才算暂且了了。
可今日苏凤欣很生气,压根就不想这样放过她,就让她一直磕头,磕得越响她心情就越好。
竟然敢和许氏走得近,不给点厉害瞧瞧怎么行?
院子门口此时传来了脚步,轻轻缓缓的,人还未走近,守在门口的丫头就问道了来人,道:“小春,你来作甚?可是那边又有什么事了?”
小春拿着扫帚停了下来,瞧着那门口的丫头上下打量,咧嘴笑道:“好姐姐,那边没啥可忙的了,我就想来这边帮帮忙。”
门口那丫头奇怪地打量着她,颜色复杂问道:“那你拿个扫帚过来是为何?我们这边院子不脏啊!”
小春道:“这天树叶掉得多,我这顺手就拿了过来。我在那边院子里也没什么人说话,其实也是想来和姐姐们聚聚。”
这话可说得真是让人不好拒绝,说让走吧,可说到底都是一起的,比起许氏和老太太那边的人是要亲近。然不让走吧,这理由也未免太牵强。门口那丫头考虑了片刻,又想着屋里现在的情形,便对那小春道:“今日小姐还有些事,你改日再来....”
小春在门口一愣,挠了挠脑袋,暗道自己可是真倒霉,去哪里都不受待见,免不得了厚着脸皮又多问了几句。那门口的丫头见她年纪小,也就没没多想便透露了一二,免得她冒犯了大小姐。
那小春闻言,听了前因后果之后脑子里当即就明白了大半,心头一喜,哪里还肯走。只见她眼咕噜一转,当即故意大声说起了那边安氏院子里的事,说给的就是要大小姐听见。
“我本还想来给大小姐说说今日我瞧见的事,今日我瞧见那二小姐回来了,安氏院子里可是热闹得很,我看见她那院子里的 丫头们进进出出买东西都好几趟,什么鸡鸭鱼肉样样都有,日子过得算是我在府上见过最好的。”
那门口的丫头一听,当即皱了眉头,本想斥责她声音太大,可一听是关于安氏那院子的事,又迟疑了。想说什么,但却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那小春又说:“这次回来她又没去见老太太,也没去见许姨娘,也不知这次回来是要做什么。”
屋内苏凤欣听闻了这话,倒是有了反应,握着那银簪子的手忽的松了下来,转头看向那门外,眼里透着几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