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言语颇为简单,点到为止不过是为赫连威求情。
其实一开始他拗不过自己脾气,并不打算管这件事的,但转念一想自己还没有摸透赫连威的真正身份,倘若她就此死了,秘密没有被挖掘出来,自己便要生平多出一大遗憾。
是以为了避免这个遗憾,楚梦岚随便找个借口劝说自己,便起身为赫连威求了情。
其实起身开口为赫连威说话,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苦难,甚至几次他都出口成章,甚至列出了赫连威种种直率的好处,以至于旁边不明所以的赫连威瞠目结舌看他。
楚梦岚今天是发什么疯,竟然帮着自己说话?
赫连威瞪大眼睛,第一反应便是他喝醉了酒,一直以混账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等明天他酒一醒来,恐怕就要后悔今日自己所为吧。
赫连威缓缓收回视线,如此想着,心底反而更好受些。
她本就是个直爽简单的人,简单的不希望自己亏欠任何一个人,纵然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楚梦岚也也不行。
实际上赫连威只是没有想明白,她与楚梦岚夫妻身份,根本没有什么亏欠与否一说,她只是下意识的抗拒而已,在赫连威心中,楚梦岚还不再亲近的范围内,更甚至是敌对。
酒宴上楚梦岚侃侃而谈,列举了赫连威性格诸多好处,听得正座上楚夜寻一阵无奈好笑。
其实楚夜寻并没有打算如何惩治赫连威的,虽然一开始被赫连威言简意赅嘲讽有些气闷,但后来转念一想,站在女子角度上,加之她本身就是联姻过来的人,提出这个意义似乎没有什么不对。
所以他早已放下心中成见,并将白天不愉快早早抛到了脑后。不过见楚梦岚如此说,再看旁边赫连威似乎在走神,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望向楚梦岚,心中一时起了兴味,便故作深沉道:“皇弟所言有理,但皇弟你也知道,朕毕竟贵为天子,朕的身份摆在这,不是谁想说就能说的。”顿了顿,为了恐吓赫连威,补充道:“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
在这世界上,女人身份低微,几乎是在男人的脚下活着,如今身为皇帝的楚夜寻却被身为女人的赫连威训斥,其严重性,自然不言而喻。
“这……”
楚梦岚有些为难,再度拱手抱拳:“皇兄就看在她并无恶意,并且无知的份上……”
赫连威听见“无知”两个字时,下意识瞪了楚梦岚一眼,结果这一举动正好被楚夜寻看到,后者故作严肃沉声:“看来王妃并不认同皇弟的说法。”又转向赫连威:“你有什么想法!?”
赫连威气闷,知道这种情况自己说不上话,干脆不解释:“没有。”
楚夜寻被赫连威气鼓鼓的模样逗到,但面上却极力压制着,一脸严肃道:“既然如此,纯王妃可愿意受罚?”
“皇兄。”楚梦岚情急,险些起身向楚夜寻单膝跪下,却在有所动作之前,被楚夜寻抬手制止。
“皇弟,这不管你的事,你暂且退下。”
这句话几乎已经是命令,楚梦岚无奈,只得退回来,担忧望了身边赫连威一眼。
此刻赫连威知道自己惹了祸,干脆起身,一撩裙摆向楚夜寻跪下。
她动作虽然是出于礼数臣服的跪地,但脊背却挺的笔直,如伫立在冬日的挺拔青松,任何人都不可能动摇。
楚夜寻见状,眼底闪过一丝赞赏,叹一声这女子果然异于常人。
这种情况,若是换做普通人,莫说是一个不出深闺的女人,就算是堂堂九尺大汉,面对天子之危,恐怕也要瑟瑟发抖。
可此刻赫连威却是一副倔强挺拔模样。
大殿中一时间陷入一阵微妙的气氛中,众舞姬察觉到气氛不对,在太监总管的示意下,鱼贯退走。
殿中沉寂,高高在上的皇帝俯视台阶脊骨笔直的女子,眼底深思深邃闪烁,任谁都读不懂。
“赫连威,你可知道自己今天犯了什么错?”
错?她哪里有错,她不过是主张人人平等而已,她不过不想女人被如同器物来回交换买卖而已。
赫连威皱眉,因为不想承认自己观点错误,干错顾左右而言他:“皇上,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是赫连威冒犯了天子,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其他人。”
这其他人,自然指的是楚梦岚。
刚刚他为自己求情,不管是因为醉酒还是其他,这份心意自己领了,但自己不想连累任何人。
今天白天自己的行为确实幼稚莽撞了,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倘若不是因为自己纯王妃,离夏国公主的身份,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而今自己虽是知错,但并不代表她后悔,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冲来一次,她想她会以一个婉转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而不是直言相讽。
“既然如此,那纯王妃便来起身受罚吧。”
赫连威有些不明白自己受罚为何要起身,在她预想之中,因为自己联姻的重要身份,冒犯了皇上虽然不必处死,但狠狠打一顿还是可以的。
是以赫连威早已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安慰自己一顿板子买一个教训,吃一堑长一智日后不再莽撞。
正等着正座上楚夜寻下令,命宫人将自己架走,不料楚夜寻竟开口让她平身,并在一堆乐师手中挑一件拿手的乐器。
赫连威闻言一阵头大,这平日里让她听听小曲还可以,如今让她去抹那些精致的管弦,恐怕会被她粗手粗脚摔烂。
赫连威望向楚夜寻,无奈开口:“皇上赎罪,赫连威笨手笨脚,怕是会摔坏师父们的古琴。”
楚夜寻一听,便大概知道赫连威虽爱听器乐,但并不会弹奏,转念一想她自小生活在草原中,游牧而行,不会这些女子细腻深闺的玩应也情有可原,便降低标准道:“你可考虑清楚,当真一样都不会?这可是你保命符。”
保命符?
赫连威下意识望向旁边楚梦岚,后者一样一脸若有所思,当他听见楚夜寻最后一个词时,楚梦岚下意识联想到先帝。
先帝仁爱勤政,从不草菅人命,但有一次因为手下宫女着实犯了大罪,这才要拖出去行刑,结果那宫女急中生智,知道先帝生平最爱音律,便在临刑前大喊出一宝琴的名字,先帝如遇知己,马上将宫女调遣回身边,并保证,只要宫女能弹奏出一曲上等高山流水,便免去她杖责之刑。
那宫女原本便是官宦之女,从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过因为远亲父辈犯了罪,九族关系连累到她,这才被贬为宫女。
如今才艺终于得到机会被展示,那宫女颤抖着手指,出奇完美演奏完一曲高山流水,使先帝龙心大悦,免去其罪名,不久之后收为嫔位。
自此宫女以艺保命的事传为一段佳话。
眼下楚夜寻命赫连威同那宫女一样,在众多管弦中挑出一件拿手的,效仿先帝惜才,只要赫连威能任意完成一曲,便可免去其罪行。
楚梦岚以为赫连威出身公主,眼下皇上如此吩咐,便是有意放她一马,私下正松下口气,不料下一刻赫连威便坦言,在场之中她一样不会。
楚梦岚刚刚落地的心再度提到嗓子眼,看向赫连威的眼神满是诧异。
这女人当真是离夏国的公主?
“但歌我还是会一些的。”
赫连威注意到楚梦岚脸色难看,便知道自己行为丢人,连忙补充道:“我家乡有个偏僻的小镇,那里民风奇特,歌曲奇特,皇上可要听听看?”
赫连威又拿蒙楚则音那一套来蒙楚夜寻,但后者可不想楚则音那么好糊弄,当下闻言扬眉,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赫连威猜想他这是同意了,不过眼下情形度过一关,紧接着她又开始为则曲而犯了难。
这下该唱什么好?太潮流的怕楚夜寻听不懂,太贴近古风平淡的又怕楚夜寻不买账,赫连威一时间一个头两个大,心头烦乱间,脑海不受控制蹦出第一首歌,竟然是凄苦无比的《小草》。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一想到那戚戚苦苦的曲风,正是现在赫连威的写真,赫连威一阵汗颜。
她觉得现在凄苦无依的自己就是棵小草,没爹没妈,甚至连自己的世界都丢了。
可再抬脸偷偷望向正座一脸端正的楚夜寻,赫连威心中忐忑,还是放弃了打苦情牌的想法。
最后思来想去,直到楚梦岚都开始不耐烦,怀疑她根本就是个音律白痴,正要起身为赫连威代替演奏一曲,不料场中赫连威已经开始清嗓子。
这举动着实将楚梦岚惊了惊,下意识怀疑看她,一副劝说:你不行就赶紧认错模样。
赫连威当然不会理会他,此刻她脑海中响起的正是自己最爱的手机铃声《骨子里的我》,如今仔细想来,这首歌虽然不贴近古风,但毕竟语句好懂,最主要的是歌词里透着一股自己的坚持倔强,正是眼下自己所需要的。
主意打定,因为乐师并没听过现代歌曲,赫连威冒险一试,决定轻唱。
周围空气有些压抑,赫连深呼吸口气闭上眼睛,因为只记得首手机铃声部分,干脆从高潮中开始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