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出现曾势的人,唐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叫来胡袇,悄悄命她带了三万人去南诏。
或许阿肆的猜想是正确的。
沈枝砚与曾势,确实有着某种不正当的关系。
如果这样,那李大都督战死,是否也……
三日后。
唐毁离开午堂县的消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其实很偶然,在走廊的尽头,她也是第一次看见唐毁的影子,如若不是十分亲近之人,断然不会发现他们的真假。
沈枝意忽然想到明汐。
“小姐,午堂县今晚有雅集,就在湖边,听说西域舞姬也会来……啊不不不,现在应该是盛元舞姬了。”
“作诗吟唱,也算是国泰民安了。”
磐微笑道:“唐小王爷一来就治好了他们的呕吐病,还帮忙修缮街道房屋,这里的百姓呀,日日都在夸赞唐小王爷呢。”
“行吧,正好我也没见过舞姬,你收拾一下,我们去凑个热闹。”
“好咧。”
西域的毒那自然是天下人皆知,能与其齐名的,怕是只有勾人心魄的舞姬了。
“小姐你看,这些美女姐姐都蒙着面呢,身段真好……难道只有我在吃大米饭吗?”
“还有我。”
“小姐的身段比她们好多了!”
沈枝意看见湖边点着火把,还挂了些灯笼,午堂县的百姓们也跟着琵琶声载歌载舞。
“这次暗中保护我们的是胡袇吗?”
“好像不是,我从昨晚开始就没有见过胡大人,应该是鸣风,或者柏宁。”
唐毁素来最相信胡袇的办事能力,把她调走,多半是要顶替自己的位置,然后她便可以放心去做其他事情。
还有唐毁的影子……
!
那离开的就不是唐毁,而是胡袇!
“今日这雅集是何人所办?”
“不知道……小姐这一问,倒是有些奇怪,我之前也没听说哪家要闹如此大的动静,是今早遇到柏宁,他说给我听的。”
柏宁?
沈枝意回头看,开口道:“他怎么可能会关心这些东西?”
这是要将自己诓出来。
“啊?”
“没什么,我们就在这里看雅集吧。”
院子里肯定是要出事的。
“小姐别这么严肃嘛,我有点害怕。”
“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你就不能争口气吗。走走走,给你买串糖葫芦,然后我们再去长阳楼好好吃一顿。”
“嘿嘿嘿,小姐最好了。”
沈枝意吃东西还是挺积极的,她暂时忘记了这些恼人的事,既然唐毁希望她出来吃喝玩乐,那就乖乖听话,千万不能给他添麻烦。
“我想做件棉袄,你说白色好看还是黄色好看?”
“黄色吧,小姐,你白色的衣裳实在太多了。”
“那再给唐毁做件黑色的。”
磐微吃着牛肉丸,撇了撇嘴,道:“你们俩还真是黑白双煞啊。”
“你快去找个男人谈情说爱吧,什么都不懂。”
“……”
沈枝意的推断没有错,唐毁并未离开午堂县,他就在院外埋伏着。
之前他以为沈枝砚就是简单的投个毒,发泄一下内心的不满。
直到那晚沈枝意的话提醒了他。
沈枝砚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只是射几箭,他根本就不用亲自露面表明身边,完全可以让几个手下来。
投毒只是幌子。
唐毁想明白后,立马就让楚臣重新去查了这些箭头。
南诏与汾河一分为二后,唐毁将自己的军队,还有刚打下来的午堂县,全部布置的密不透风。
就算有奸细安插进来,不过三日,也会被找出来。
这是他多年以来的生存本领。
沈枝砚倘若真的与曾势有勾结,那么他来这儿放箭,就只有一个理由。
曾势躲在午堂县。
灯下黑。
而这些箭头就是他们的暗号。
在南诏附近出现的孽党,只是为了将唐毁骗过去。
他们的目标,其实是沈枝意。
当然,这一切只是唐毁的猜测。
所以南诏那边,他早就让胡袇过去了。
这次,不管是在午堂县,还是南诏,曾势这颗项上人头,他唐毁都要定了。
“沈小姐身边都是我们的人,您放心。”
“城门的守卫怎么样?”
鸣风答:“全是睁眼瞎,谁都可以进来。”
“阿肆临时出去这件事,除了你,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不可能,我亲眼看着她们走的,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人。雅集那么多百姓,只有柏宁知道沈小姐在哪儿。”
唐毁让他噤声。
之前购买的这处院子,离闹市比较远,四周好安插机关陷阱,早就在前日,唐毁命人全都给拆了。
就等大鱼进网。
湖边的琵笆声一直不见消停,百姓们喝完酒后又继续看舞姬。
十几道曼妙的身影真是勾住了在场的全部男人。
“要我说啊,盛元人就盛元人,你看,这可比曾势那狗贼好多了。”
“听说这位中郎将啊,还是皇上的堂兄弟呢。人也大方,祠堂寺庙早就破旧不堪,还有我们这些漏雨的屋子,全是靠他修缮起来的。”
“柳秀才当了县令,你还别说,还真是有模有样,带着几个捕快,解决了好对冤假错案呢。”
这些议论声,真是连乐器都掩盖不住。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哈哈哈哈,当个盛元人也不错。”
“是咯是咯,此等欢乐的场景,我也是活了三十年才见到。”
“……”
唐毁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吹上天,目光一直死盯着自家院子。
已经到了丑时。
莫不是自己猜错了?
“南诏那边怎么样?”
“胡袇并没有发现曾势的人。”
“沈枝砚呢?”
鸣风再次回答道:“半个时辰前,探子看见明彰走出了军营,现在还未传来消息。主人,要不还是让胡袇去汾河吧,我怎么感觉是沈枝砚要动手。”
“不必,他也就是做些琐事。”
又过了半个时辰,湖边的热闹声已经逐渐平复。
唐毁在脑海里将所有的线索都迅速过了一遍,确认自己并没有遗漏什么。
难道真是猜错了?
十八只箭头的方位,明明就是今夜。
“来人了!”
唐毁将鸣风的脑袋按下去,他的听力绝对不会出错。
“按照原计划,你跟上去,记住,绝对不能暴露。”
鸣风弯着腰,连头都不敢抬,从一旁的小路绕了下去。
跟着这道黑影一路走到荷花池旁,他紧紧贴在假山上,屏住了呼吸。
随后便隐隐传来交谈声:
“大统领,已经确认了,沈枝意就在后院。”
“还是小心为上,再等等,让他们去周围转几圈,实在是太安静了。”
那人十分笃定道:“唐毁已经去了南诏,上次我们的人在那附近待了许久,他肯定以为我们要对南诏下手,您放心,我亲眼看着他带人走的。”
曾势带着面巾,四处望了一眼,还是道:“用沈枝意威胁唐毁,这件事情,死都不可以办砸,你明白吗?”
他想要收回午堂县,顺便让盛元的士兵后退三百里,就凭现在的情况,他根本就办不到。
于是他便找到沈枝砚,两个人都觉得对方还有利用的价值。
曾势有办法能够躲进午堂县,这样他便可以挨近沈枝意,可自己的侍卫心腹已经所剩无几,身边缺少能用之人。
就算混进了午堂县,也没有把握能和唐毁一战。
于是就需要调虎离山。
让唐毁离开,自己才好动手。
沈枝砚答应帮忙,提供了计策,自己放松管理,让曾势手下的人能够从汾河绕到南诏,然后引起注意,自己再帮他们逃脱。
条件就是,明面上沈枝意在曾势手上,实则早就回到了他身边。
要是曾势能够争口气,纵使杀不了唐毁,也能好好敲打他一番。
先皇看重的人,丞相和徐老太尉也护着,要对他下手,还真是不容易。
曾势小心谨慎,始终没有踏进后院半步。
“大统领,莫要再犹豫了!待会儿天亮,我们就更没机会了!”
“你确定那日的人,真是唐毁?”
“千真万确!”
鸣风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只能站在凸出来的一块石头边儿,靠双手扒拉着才能稳住不动。
真是服了,这曾大统领,怎么磨磨唧唧的,直接进去不就好了,叽叽歪歪的惹人烦。
他是真的想一脚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