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肆。”
“嗯?”
唐毁替她整理好两边的碎发,喊完名字之后又笑了笑,像这种一脸满意的笑容,在他身上,是很难出现的。
可遇到了沈枝意,便是枯木逢春。
“我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在城外的寺庙里见你,还觉得是谁家的娇娇小姐,弱不禁风,肯定麻烦的很。”
“……”沈枝意皱眉。
第一次见面难道不是在枣山吗?
“算了,你应该不记得了。”
“原来你对我的第一印象这么差。”
唐毁揉了揉她的脸,真觉得这人怎么老是会抓些重点,搞得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真的。”沈枝意扶着他的手臂下马车,继续说道:“嚣张死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家里有几座金山银山似的,看人都是斜着眼。要不是我宽宏大量,脾气性格上乘,早就同你吵了好几架了。”
“是是是。”
“我跟你讲,娶了我,就老老实实地把心都放在我身上,别的女人看都不准看一眼,话也不能说。虽然自古以来,皇帝的后宫都是佳丽三千,但在我这儿,完全,坚决,一定不允许。要是你敢和其他女人勾勾搭搭,我立马收拾东西走人,还要把你的金银财宝搬空,出去了之后,到处说你坏话,这辈子就让你抬不起来头。”
“……”
沈枝意是有点泼辣在身上的,她小时候一个人都敢和一大群孩子对骂,手里就捏着沈枝砚给她做的木剑,论嚣张,他们俩,还真不一定谁更胜一筹。
就长大了以后,会懂得维护自己的形象,毕竟也是个姑娘家,这些方面还是会留意的。
那时候给她撑腰的人实在太多了,每次就感觉无所畏惧,谁也别想对她说三道四。
现在忽然软了下来,也是这一两年折腾的,要么就沈枝砚,要么就枣山遇难,还莫名其妙地被绑架了两次,自己身上也中盅。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堆在一起,她是真的心累,就觉得被命运针对,要不然怎么可能如此往死里整她,真的是郁闷极了。
如今,唐毁登基,成了盛元的皇上,而自己又是要和他站在一起的皇后,余生都得互相扶持,她要是再浑浑噩噩下去,恐怕就有些废物了,还要靠别人费心费神地保护着,跟个小孩子似的。
她看见了寺庙的红色木门,立马收敛了几分,轻声道:“反正也就这些,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要去拜见唐毁的父母,还是温柔些好。
“那我要是娶了别人怎么办?”
“啧。”沈枝意掐他的手臂,用力瞪他。
“好好好,我开玩笑的。”
“我倒要看看,你还敢娶谁。”
两个人一起走进寺庙内,主持笑脸盈盈地接待,道:“贫僧在这儿恭候皇上多时,香纸已经准备好了,请。”
前面有条单人的小巷子,位置偏窄,唐毁让沈枝意先走,自己在后面牵着她。
主持看在眼里,只是会心一笑。
“皇上近日要多注意休息,虽有诸多琐事,但还是身体要紧。”
“挂心了。”
沈枝意的记性,她都忘了这里是什么样子的了,上次也是在深夜,兜兜转转的,根本就分不清方向,现在再来一次,也和第一次来没什么区别。直到那棵挂满了祈福带的大树出现在眼前,她才瞬间被唤醒回来,记忆涌上心头。
她侧身看唐毁,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这次还要不要许愿?”唐毁问道。
“你上次许的愿望实现了没?”
“不告诉你。”
“切。”真是幼稚。
沈枝意看见树下还有亮着的灯,蜡烛的光散发在漫漫长夜里,让人莫名心安。
“姑娘这边请。”
“啊?”
唐毁轻轻揉了揉她的手背,道:“没事,你跟着主持进去,我就在屋外。”
“好吧。”
推开实木门,里面的檀香味很浓,正中间放着牌位,是唐毁的父母。
这里应该是长年都有人来诵经的,经书在一旁收拾的整整齐齐,凑近一看,每一本都有翻阅的痕迹。
“这是皇上认定的姑娘,很快便会举行封后大典,二位贵人在天之灵,也可安心了。”
沈枝意紧忙跪下。
主持叹息道:“他就在门外。”
其实沈枝意不明白,唐毁为什么不进来。
之后的一盏茶时间,主持让她烧了些香纸,然后又给了一张护身符,一脸慈爱道:“无灾无难,事事顺遂。”
“多谢。”
唐毁负手站在门外,眼神黯淡,看见沈枝意那一刻,忽然又亮了起来。
“你父母说了,让你多笑笑,不要天天沉着脸,见谁都跟欠了你钱一样。”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以后你只能爱我一个,什么事情都要听我的,不能反对,绝对服从。”
他笑了起来。
“对嘛,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沈枝意道。
主持走过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条祈福带,他双手托起,说道:“偏殿的静心湖还有长盛的荷花,倘若二位有兴致,可以过去一赏,贫僧先告退了。”
“深夜叨扰,实在抱歉。”
“无碍无碍。”
唐毁接过祈福带。
“我好像,已经圆满了。”
“别别别,身体健康,不会受伤,万事顺遂,再怎么样你也要许一个愿望啊。”
在沈枝意的再三催促下,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写好了愿望,然后和上次一样,将它们都挂在树上。
“你方才为什么不进去?”
“……”唐毁沉默不语。
“不想说就算了。”
他将沈枝意扶上马车,随后自己坐了进去,半晌才开口道:“我手里有人命,就在两日前。”
“那……”岂不是连寺庙都踏不进去?
“主持虽然答应让我去看父母,但他们那屋你也看见了,一片净土,我实在不想给他们的容身之处沾染污秽。”
“什么污秽!不准这样说自己!”
唐毁淡淡道:“袁家表亲,十几条性命,我全都没放过。”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阿肆。”
“不用说了,反正你做的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