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后大典当日被抓的男人,就是个硬骨头,咬着嘴巴,一个字都不说,胡袇还要留活口,又不能伤及性命,所以好几天都没有拿到有用的线索,最后还是唐毁大半夜的找空过来。
他近日的脸色都不太好,感觉随时都会发火,头顶上就跟着几大片乌云,随时可以电闪雷鸣。就连鸣风这种不会看眼色,还成天爱叨叨的人都变得沉默了许多。
刚修缮好的地牢还算是不恐怖,以前唐府的那个,一进门就是浓浓的血腥味,洗都洗不干净,再加上长年见不到太阳,里面就跟阎罗殿一般,光是看一眼就觉得立马要跳出来几个夺命的恶鬼。
壁灯忽明忽灭,随着微弱的风来回摇曳,地牢的门一开,明彰就站在旁边,弯腰行礼,道:“人留好了。”
“让他多活了几日,也算是福气。”
这个男人毕竟是在沈枝意的封后大典上闹事,他不可能会手下留情的。
明彰搬来椅子,上面刻着藤蔓,唐毁坐好,慢条斯理地翘起二郎腿,随意抬眸,不带任何感情,冷冰冰道:“这就把生死看淡了?”
“……”
“怎样都无所谓是吧。”
“……”
唐毁站起身,从桌子上挑了一把剔骨刀,慢慢逼近,眼神里的杀意已经快要溢出来了。他稍稍一用力,整个刀尖都嵌入木板里。
男人的身份也已经调查到了,名叫宋择,不过三十出头,有两房太太,五个孩子,屁股后面欠了一大笔债,东躲西藏的,故意被抓进衙门就是为了躲债的。前几年喝醉了酒,还抄着街边的杀猪刀砍了好几个人,最后因为他家实在没钱,妻儿连锅都揭不开,他自己又跑到外面躲起来,其他人也看不下去一个女人拖家带口的,只能自认倒霉,骂骂咧咧地离去。
当然,宋择做的混蛋事儿,还远远不止这些。
像这种见钱眼开的人,到底是得到了什么好处才会守口如瓶,或者,是受到了威胁?
唐毁说完这两句话,然后俯下身,盯着宋择看,嘴角忽然一扬,随之而来的,便是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彰看见宋择的大腿根直流血,他的脸庞红的发紫,青筋凸起,都快要爆炸开来。
“又不是个男人,要这玩意儿干嘛?”
“啊啊啊啊啊啊!!!”
鲜血的滴答声,在地牢里格外清晰。
“你他娘的动人命根子,不得好死!”宋择咬牙切齿,每说一个字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在发抖。
这回换唐毁沉默了。
他还没拔出刀,任由它插在宋择的大腿上。
鸣风默默踮起脚尖看了一眼。
这肯定要疼死。
“我无所谓是谁指使你的。”唐毁用力按住刀柄。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受尽折磨。”他都没看桌子,准确无误地拿起另外一把匕首,直直砍向宋择的手腕,然后还扭动了几下。
“疼……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去死吧。”
唐毁这些话都说的十分缓慢,保证宋择能听到每一个字。
“不不不,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晚了。”
方才外面就已经有人准备好了绳子和大木桶,唐毁将匕首丢在地上,接过鸣风递过来的手帕,将血迹处理干净,走出了地牢。
宋择的眼神逐渐绝望。
“皇上!!!是沈枝砚!他把我儿子绑走了,那可是我老宋家的香火!我不能坐以待毙的!有苦衷!我是有苦衷的啊!!!”
他一喊,所有的伤口都在冒血。
疼痛难耐。
“皇上!!!”
唐毁连头都没回,背影逐渐消失。
“早干嘛去了呢。”鸣风来了一句风凉话。
“你救救我,我也不想干这种事啊,以后我可以当牛做马,求求了,大人,你救救我。”
鸣风叹口气,道:“下辈子好好做人吧。”
“……”
地牢里的哭喊声持续了好久,只不过一夜过后就恢复了平静。
关于宋择,沈枝意那边也是过了好几天才知道的。
“他还真是无聊至极。”
“啊?”
“尽用些卑劣的手段。”
磐微后知后觉,立马点头道:“噢噢噢,您说大少爷……您说沈枝砚是吧,我也觉得,暗戳戳的来恶心人吗这不是。”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很是他的作风。
沈枝意自己去柜子里翻来翻去,一抬头,问磐微:“我穿什么会显得大家闺秀一些,就是要很和蔼,温柔知心大姐姐。”
“……”这是闹什么?
“我听说城外的难民还有些没找到住处,你让胡袇备好马车,三四辆吧,顺便叫人把宁安宫收拾出来,我待会儿就要用,手脚麻利些。”
“啊?”
“快去快去,磨磨蹭蹭的。”
之前枣山每一年都粮食丰收,沈宗录自己也研究出来了不少的好法子,从小耳濡目染,沈枝意多多少少也懂一些。
自己总要做点什么。
到城外的时候,胡袇四处搜了一下,零零散散加起来有十几个难民。
出乎意料的,虽然能猜到留下来的应该是些老弱病残,但还有几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小伙。他们露出白花花的牙齿,笑嘻嘻地看着沈枝意,清澈纯真,如同孩子一般。
“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您还缺不缺丫鬟,我孙女特别懂事,能吃苦,要不是因为我这个老婆子走不动道,是累赘,她早就南下了,也不至于在这里风餐露宿的。”
小姑娘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不看人,也不说话,气的老人拍她的肩膀,说道:“快喊人啊!跪下磕个头!”
“……”无动于衷。
眼看着老人就要下重手,沈枝意立马道:“不用不用,这般有气性,实在难得,我就喜欢这样的。”
天色也不早了,沈枝意让胡袇把他们都带了回去。
直到气势磅礴的城墙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们才磕磕巴巴道:“这个是,是皇宫吗?”
宁安宫准备好了晚膳,难民们一下马车,双腿直发抖,动都不敢动,这里面的一砖一瓦,在他们看来,全是比金子还要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