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祝寿 下
一行人放下碗筷,驰马去了南城墙,旁人骑马狂奔,那是畅快淋漓,独朱容藩骑马飞跑,风吹湿裆,湿冷难捱。
登上城墙,向明军大营望去,在琼州镇与川南镇拱卫的中军之前,靠近綦江的河滩上,大量的鞑子俘虏被拉到了此处,明军士卒押着跪在地上,齐刷刷的被砍下脑袋,尸体就往一旁坑里一扔,脑袋堆在一起,个个怒目圆睁,看着清军大营方向。
清使莫尔根早被放了回去,得到消息的豪格与尼堪到了綦江边,眼睁睁看着上千同族被砍杀了脑袋,怒火中烧,誓要杀绝琼州镇,把赵铭道千刀万剐了。
很快,豪格组织兵马强渡綦江,进攻明军大营,春初水浅,且有薄冰,首波冲击的全都是绿营,他们用竹子、木板打造了筏子,在上面竖起挨牌强渡綦江,而明军也早有反应,各部都像琼州镇一样,把拒马搬到河岸边,将各式火器对准清军强渡的军队放列开来,各式火铳弓箭,大小佛朗机打的乒乒乓乓,尤其是琼州镇的野战炮,几乎一打一个准,而步营以百人为规模的齐射也让清军一筏一筏子的死人,忙活了一个时辰,只有少量绿营上了岸,然后很快就被骑兵围起来射杀在当场。
怒意下发起的强攻根本无法击破明军以綦江为依托建立的防线,豪格也只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明军这边顶多损失了一些火药,根本算不得什么。
天色渐晚,綦江两岸的仗打的七七八八,一部分活下来的绿营兵被得胜的明军戏耍,被骑兵用长矛驱赶着走进冰凉的江水之中,或淹死或冻死,几无一人得活。
“啧啧,真是一场好仗,只可惜鞑子没有渡江,不然满江就是鞑子的死尸了。”艾能奇拍掌说道,言语之中满是惋惜。
李定国冷冷一笑:“将军一怒,伏尸千里,古人所言不虚,豪格因怒兴兵,真是蠢蛋一个。”
“诸位将军,天色渐晚,咱们回去吧。”朱容藩提醒道,他现在是痛苦难耐,城头上的风凉飕飕的,整条裤子都被冻的邦邦如铁板。
孙可望连忙应是,赵铭道却说:“定国将军,还有烟火未看呢?”
“烟花哪里有今日綦江左岸打的火枪好看。”艾能奇笑哈哈的接口。
赵铭道说:“枪炮是大明的烟花,鞑子还要为定国将军放烟火祝寿呀。”
艾能奇哈哈一笑:“鞑子给我二哥祝寿,这怎么可能?唉,不对..........不对不对,平虏侯,你又安排了什么好看的节目吧。”
“还是艾将军懂我,就是不知道演员争气不争气了。”赵铭道笑呵呵的说道。
入夜,清军大营。
“王爷,现在可怎么办,咱们被赵铭道耍了,渡江又是不成!”尼堪焦急的在豪格身边转圈,但是眼睛却悄悄观察着豪格,显然他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急,而豪格却在帐篷里乱砸乱踹着,把一切能打能摔的东西全砸的粉碎。
见豪格犹豫,没有要撤军的意思,尼堪建议说:“到了这个地步,就得和明军不死不休了,请王爷下令,把成都的满达海、汉中的李国翰的汉军和关中的吴三桂部全调来,让他们沿途招募当初西营的人马,也就两三个月,咱们就十几万大军,到时候定能破綦江防线,灭了对面的明军!”
“十几万人马?哼,就连这三四万人,王遵坦就支应不起粮草了,还十几万,你让士兵吃草吗?”豪格骂道。
二人一路南下,见到的是民生凋敝和断壁残垣,在过去的几年里,巴蜀一直处于大西张献忠与明军的争夺之中,尤其是沿长江这一块,几乎就成了无人区,他麾下兵马就地筹粮都不足,部分军粮还是汉中、关中输送来的,再弄十几万人,粮食就是大问题,到时候也不用打仗了。
“撤,没有别的法子了,撤,还要快撤!我们要赶在何洛会回到京城前到京,回去晚了,只能任人宰割,让各营准备,明天一早撤退!”豪格吩咐道。
尼堪眼睛流露出早该如此的神情,他建议豪格大打特打就是刺激一下,让这个家伙明白,想在朝廷的圣旨下来之前打赢是不可能的。
“王爷,西营和明军之中不乏好手,撤也得有个章程,不能乱跑,不然南蛮追起来,咬住了,摆脱都摆脱不了。”尼堪提醒道。
豪格微微点头:“让绿营殿后也就是了。”
“他们不可靠。”尼堪毫不客气的说道。
豪格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尼堪说道:“綦江码头尚在咱们手中,连夜扎筏子,伤兵和财货上船,夫子杂役全扔了,您领大军先撤,到了重庆控制各渡口码头,我带人殿后,如何?”
“尼堪,殿后可危险。”豪格说道。尼堪道:“王爷,若是撤退时崩了,你我可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呀。”
固原镇大营。
赵荣贵在大帐里走来走去,听到外面的枪炮声停了,但是他的心更忐忑了,不多时,一个参将进来,赵荣贵问:“怎么样,兄弟们折损了多少?”
“没多少折损,咱们打的是川南镇的防线,杨总兵是您的把兄弟,可是真够义气的,铳炮之中是光填火药不填铅弹,打的噼里啪啦那叫一个热闹,可一点伤亡没有,末将怕满洲人看出来,杀了百十个夫子,算是糊弄过去了。”参将笑哈哈的说道。
赵荣贵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胡床上,这才真正算放心下来,麾下这两千多弟兄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若是折损太多,他可是接受不了。赵荣贵安歇了一会,对参将说道:“老胡,咱们是生死弟兄,我也不瞒你了,对面杨展送来了书信,是督师大学士王应雄写的,要咱们投过去,你怎么看?”
胡参将接过那书信,看了一眼,面露喜色:“哎呀,封将爷为安兴伯,官拜陕西提督,好哇,又有爵位又升官的。”
“可是上面说了,让咱烧了粮草大营呀。”赵荣贵为难说道。
胡参将笑了笑:“这有何难的,烧就烧呗,咱们就在粮草大营边上呀。”
赵荣贵见他如此说话,问:“老胡,你就这么想投大明?”
胡参将正色说道:“将爷不是想不想投,你想呀,豪格打不过綦江防线,军中又乏粮,撤退是早晚的事,他们满洲人夏季要回京城避暑的,往后一退,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绿营和少量八旗对付明军,您瞧瞧对面的明军,是绿营能抗衡的么,您现在不投,过几个月,等王师打过了长江,您还是得投。
将爷,八旗是亲妈生的,汉军旗出身的人掌握的绿营是后妈生的,咱们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还不如投了大明,占据三州二府的,养兵积蓄,以后谁强谁弱还不知道呢,到时候再说吧,您看看外面,前几日的大风沙,那些刚直的松树折断了不少,可是河边的芦苇却依旧立着。”
“你说的对,好,就这么定了,烧了粮草大营。剪了辫子,咱们投王师去。”
城头之上,正当有人不耐烦的时候,清军后营忽然出现了点点火光,继而连绵成片,到了最后,一整个大营都轰轰烈烈的燃烧起来,而储存在一起的火药很快也发生了爆炸,轰轰烈烈炸个不停,如同惊雷。
“鞑子这焰火放的,真是声势浩大,比王师好看的多啊。”赵铭道笑呵呵的对李定国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