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三年1月11日 雪 远声敲震青龙苑

青龙学习小组一周一次的碰头日就在近日,他们碰头的地方就在宋狗家的西厢中,这里已经被御赐亲笔题名青龙苑。

晏殊几次想纠正说苑在古语中是养畜生的地方,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狼狈狗嘛,哪一个是人了。

青龙苑掌院赵性,从宫里带来了金国的海参、辽国的野味还有草原那弄来的白羔羊。

青龙苑右使晏殊带来了一副理好的牛鞭和七八根白头山的野山参。

而左使宋北云则要负责把这些食材炖成一锅……

“你们是真的凶。”小宋一边在院子里支着铁锅炖肉,一边奚落身边两人:“这么混着吃,你们是不怕把自己给吃死了。这玩意别说你们两个年轻人了,我看就是太监吃完了恐怕都得再长一根出来。”

旁边打下手的老王突然眼睛亮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宋北云。

“开个玩笑,不可能长回来的。”小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过几年投个好胎吧。”

一大锅鲜美的乱炖摆在了桌上,黄酒温上了两坛,还有两个不是很甜才却很大的西瓜被切好了摆在旁边。这是皇城司新三司的农司培育的第二代西瓜,大棚产物,还不太成熟,但相比较原本的西瓜不管是口感上还是味道上都有所提升。

“赵橙被送上山里当尼姑去了。”小宋弄了一碗海鲜慢条斯理的吃着:“辽国这段时间一定会有惊天巨变。”

“何以见得?”

晏殊喝了口汤,感觉还很烫,于是便放下了碗筷:“最近辽国没有什么动静吧?”

“佛宝奴是个不会无的放矢的人,这位大皇子心中只有国,几乎不会去考虑自己的问题,既是会把赵橙送到庙里去,肯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很大的概率就是辽国要出大事了。”

“说不通。”晏殊摇头道:“你说说是什么大事?”

“新帝登基?”小宋摇摇头:“不过我早晨的时候却是怎么都想不通,如果佛宝奴要动手,就代表辽帝已经去了,但现在的情况却是还没有得到辽帝驾崩的消息,她就先将赵橙送去了山上。”

小宋眉头一挑:“除非……”

赵性低着头一边吹着热滚滚的羊肉,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杀父弑亲,自古来皇家剧本里都是这般。我皇爷爷不也死得不明不白么,坊间传闻都是太宗下的手。但其实却是不好查的,就这样吧。”

“喂,你好淡定啊。”宋北云看了一眼赵性:“你不对劲。”

“你别忘了,朕的皇叔也是朕亲自逼死的,康王叔,谋反的那个。”赵性无奈的摇摇头:“你们都知道,康王不是谋反的主谋,主谋另有其人,但他的确是沾染上了这件事,你说朕能如何?若是不杀,天下不都觉得谋反稀松平常么,可若是杀了,那可是亲叔叔。天底下的帝王都是这个球样的,总归是要选的,要不让人家宰了朕要么只好放弃那些个所谓亲情,没法子,要活命嘛。”

赵性难得能说出一些有用的话,但这次却是一刀就把天下的皇家给捅出了窟窿眼。

小宋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沉思,他早上就觉得不对劲,因为时间上真的对不上,如果送赵橙上山的时候辽国皇帝已经死了,那么八百里加急早就该来了。

如果送赵橙上山之前,辽国皇帝还没死,那这么做就是多此一举,除非佛宝奴知道自己老爹什么时候会死。

可是天底下什么人能知道另外一个人几时死呢?真相似乎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佛宝奴可能真的是借大宋借兵十万的这个协议,要快刀斩乱麻的登基称帝了。

而登基称帝的第一道坎就是她的亲爹……

想到这一段,小宋汗毛顿时竖了一身,再往下一路顺下来,辽帝的后妃、几个威胁比较大的弟弟、守旧派、知道佛宝奴女儿身的人、德高望重的反对派……

辽国的血雨腥风来了,这一场如果有幸能列为史记,后世看来其精彩程度绝对不亚于玄武门之变。

“怎么一脸沉重?”

“辽国。”小宋看了一眼赵性:“可能爆发玄武门之变了。”

赵性一口将肉咽了下去,滚烫的肉烫得他蹦跶了起来,旁边的老王连忙拿过温水递了上去,赵性喝下水之后弯下腰:“当真?”

“我是从现有的信息来分析的,很有可能。不过是不是真的,就得等这几日探子把信息传回来了。”

青龙学习小组一下子陷入了僵局,辽国如果真的出了一个敢于发动玄武门事变的皇帝,这对辽国来说并非坏事,但对大宋来说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之前即便是宋北云也对这个女人看走了眼,他真的没想到她会是这样一个狠辣的角色。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赵性是个憨憨……

要问小宋对她提的条件有没有动过心,那说没动心就是骗自己,那什么待遇?小虎牙就差说一字并肩王了,这待遇给谁谁不东西?

况且论实力,辽国实力更强。论萎靡程度,大宋萎靡的一塌糊涂。论守旧,辽国的守旧派跟大宋的守旧派一比,那就是锐意进取的激进派。

辽国要战马有战马、要矿山有矿山,物产比大宋不知道好多少。

这样的大环境下,大宋需要十年,也许辽国只需要五年就行了,到时契丹铁骑横扫欧亚大陆指日可待啊。

但归根结底是为什么小宋一口拒绝了呢,一个当然是家人都在这边,他又懒的很,不愿意再重新练号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赵性是个憨的,以前真没有,以后的话,按照正常的历史进度还有个大明朝正德皇帝,但现在还真的不好说。

反正暂定赵性就是个千古古人后无来者吧,他容人、让人,手指头戳在他脑门子上他都只是骂上一句娘希匹而不是用皇帝权威去喊“朕赦你无罪”。

这给小宋的其实是有安全感的,但佛宝奴却是一个标准的皇帝,小宋觉得如果有朝一日她契丹的铁骑横扫到塞纳河畔的时候,她会一刀把自己砍掉的。

而相比较而言,同样做到这一步的赵性,会在消息传来的当天晚上拎着罗刹国进贡来的白天鹅让小宋弄个烧鹅庆祝一下。

这就是差别。

以后赵性会不会变,小宋不知道,但基本上如果没有重大打击和变故的话,他一辈子都会是这个样子了,因为他好吃贪玩、贪财贪杯,一堆毛病在那摆着呢,一堆毛病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

但像佛宝奴那样自律、严谨、认真,甚至可以克制自己底层欲望的人,给人的感觉其实是不安全的,因为他们这类人对自己都足够残忍,还指望对别人有什么温柔吗?

“这个你多吃些。”赵性将牛鞭全部挑到了晏殊碗中:“我与宋狗都有了崽,就你一点动静没有,你许是不行,多吃一些。”

晏殊静静的看了一眼赵性,用那种无奈又悲伤的语气说:“谢主隆恩嗷。”

“何足挂怀,体恤臣子是君王分内的。”

他们两人的打岔把宋北云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端起酒喝了一口:“不过不管辽国怎么样,现阶段佛宝奴都要倚靠大宋,大宋给了她足够的政治资源她才敢动手。未来也许她会跟大宋来一场暗地里的交锋,但没关系,她赢不了。”

“我就说大宋有这只狗,是天佑大宋。”赵性喜滋滋的说:“群臣皆言佛宝奴定将为大宋心腹大患,唯独宋狗说他不值一提。”

晏殊眯起眼睛思索了片刻:“但还是不可掉以轻心。对了,阿狗。”

“阿狗!”宋北云一筷子抽在晏殊的胳膊上:“他叫两声就算了,你个小辈也敢叫阿狗!”

“就是就是,朕好歹是个皇帝呢。”赵性笑盈盈的连连点头:“你这小辈也敢胡言乱语,真是不知礼数。”

“你……”晏殊看着落井下石的赵性,哼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宋北云:“话说,为何你不在大宋操练兵法骑兵,大宋多年来吃够了骑兵的苦头。”

“你给我生良种马来?”小宋啐了一口:“况且你这话说的有点跟你的智商不匹配,你为何要用弱项跟人碰强项?大宋的强项是什么?是冶炼、是筑城、是阵地战,你非要跟草原拼骑兵?况且你如何知道我没有开始啊?”

赵性听闻,眼睛一亮:“东海新军!”

小宋笑而不语,端起酒来:“喝。”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三人皆一饮而尽,后宋北云抬起头来:“东海新军是个特别的部队,而且是一支铁军。杨家将的威名绝对不会让人失望,这一年多的时间我可是一直在观察呢,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未来可能会出现将领自大的情况。”

“对啊。”赵性摸着下巴上刚长出来的胡须

“一个是督战,打仗的事将军来,大宋的军队是什么?是正义之师、威武之师、文明之师!但同时也是百姓的军队、是朝廷的军队,不是谁谁谁的私军。反正现在东海新军是个试点,等到差不多成熟了,我会往前推军制改革的,到时候可能会有压力,但你要顶住啊,赵总。”

“我说……”赵性挠了挠头:“我感觉啊,你怎的好像在干那宰相的事?你可是个布衣。”

“老子去辽国了!”小宋把筷子一扔:“你狗东西说话不像个人!”

“哈哈哈哈……”赵性连忙嘻哈着拉住他:“别别别,大舅哥给你赔个不是,来来来,我罚酒三杯!”

而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特有的暗号声,小宋眼睛一挑:“八百里加急的信号,来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