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城而下,顺着长安的朱雀大街一路北上,眼前还是老实的坊式结构,但却因时代的变化和战争的破坏,坊与坊之间早已打通,成为了类似早期胡同似的居住模式。
街上的人不少,但却不如辽新都或者金陵城,那数百年前被白居易写作“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的盛况,再难复刻。
“朱雀大街分东西,东万年、西长安。”小宋轻轻攥着佛宝奴的手在宽敞但显得杂乱的大街上走着:“长乐未央,长安万年。可是到底他们是没有长安也没有长乐。浪费了好名字,也浪费好国运。”
佛宝奴没有做声,作为皇帝来说,这个地方的确并非所谓龙兴之地,但如果说作为一个读过书,喜欢文学的女青年来说,长安城即便凋落,也足够支撑起一个文艺青年对往昔的追逐。
“你就这般牵着我,不怕让人瞧见了?”
佛宝奴嘴上这么说,但手却没有缩回来,反倒是一副自然而然的模样。
“老子占便宜,还管你是不是皇帝。”小宋不但没松手,反倒是拽的更紧了一些:“发现了还能是我倒霉不成?”
佛宝奴哼了一声:“你这坏东西。”
之后两人的交流并不多,因为这一块区域很快会被打造成一片贸易区以成为链接西部乃至整个中亚的枢纽,小宋的心思一直放在朱雀大街两边的情况上。
但佛宝奴的脑子里却只是“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的苍凉景色,孤月、大漠、篝火……
她抬头看了看身前的人……狗男人。
“宋辽两国未来一定会变成一个奇怪的组合。”小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城墙:“嘿,你看那边。前面过去出了城就是大明宫了。”
“废墟。”
佛宝奴补充了一句,但小宋却不搭理,在周围人古怪的眼神下,带着佛宝奴穿越了城门,来到了曾经大明宫所在。
站在一片荒凉的龙首原上,初秋的风还有些热热的,他静静的凝视着前方一片还能依稀看到痕迹的大明宫废墟,轻轻说道:“黄巢率军攻入长安,与唐军交战三年,使得长安城之宫、庙、寺、署,焚荡殆尽。后不到五年,李茂贞的一把火又把这给点了。之后杂种朱温下令毁掉长安城,至此长安陨落。”
“是啊,可惜。”
小宋笑了起来,转过头捏了捏佛宝奴的脸蛋:“去年,我已经把这三家的后人杀了个干净,一个没留。”
佛宝奴一惊:“真的?”
“那还能有假,我去年开始制定光复中华计划,看到此处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索性就密令皇城司以查史为名,将这几家人的后人全部给弄死了。”小宋背着手说道:“君子报仇,百年不晚嘛。”
“你可真是丧尽天良……”
“亏了你是生在契丹皇室,若是你生在唐末长安,你被泡在铁锅里红烧的时候,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说出这句丧尽天良。”
“也是,杀了便杀了,回去朕也想法子再杀他们一次,斩草除根好了。”
小宋转过头看着她:“你的关注点应该是光复中华计划而不是斩草除根。”
“然后呢?”
“辽国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小宋靠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她,然后一挥手:“罢了,跟你说了也白说。”
说完,他继续往前走:“我马上就要被安排在长安外当个八九品的小官了,三五年回不去金陵城了,以后你都见不到我了。”
佛宝奴呵呵一乐:“谁稀罕。”
不过她说完之后指着前方的龙首原说道:“这里可以重建么?这是辽国之地,我想将它重建起来。”
“只要有钱。”
“你给我挣钱。”
“哪学来的毛病?要什么张嘴就行了?”小宋摇头道:“要赚钱找妙言,她厉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站在这李世民曾经站过的地方,一直到月色西沉时才从这鬼气森森的地方转回城中。
长安城的夜晚早已不复盛唐之时的景色,别说比金陵、汴梁,便是比上洛阳都差上了一截,两人找个吃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一大圈。
佛宝奴好像有什么心事,但她一直不说,小宋自然也不会去问,所以聊天的内容也慢慢的变成了打算如何开发长安之类无趣的东西。
吃过了饭,月色已高升,走在人影绰绰的长安城内,小宋终于是憋不住了:“你有什么就说,憋着干什么。”
“没事。”
佛宝奴摇摇头,慢慢松开小宋的手,轻轻转身:“我乏了,回去了。”
看着莫名其妙的小虎牙慢慢的走远,小宋挠着后脑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都陷入了困惑之中。
“喂。”
他叫了一声:“再会。”
佛宝奴的脚步停了停,然后一头钻入早已经等候在那的轿子之中,消失在了黑夜里。
第二日,关于长安城的交接就结束了,各国的使团都开始打点行装准备回程了。
下一步就是由吏部点人来开始执掌此地,不过如今的长安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它无异于就是宋国的一块飞地,作为一个南方政权,宋国的手想伸到这里属实不易。
当然,在这个鬼地方当官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先不说这里经过百多年的战乱和割据早已是贫困不堪,光是这一片破败的重建都不知要花多少精力。
自告奋勇?不存在!因为能在这当官的,基本就算是发配边疆了。
“宋大人,您也该收拾东西了吧,咱们该回金陵复命了。”
一名使官看到宋北云在大家都忙乎着收拾的时候,正躺在大树下悠哉的喝着酒,便上去好意的提醒了起来。
但小宋却摆摆手:“不急,不急,没什么好急的。”
“那……下官便去忙活去了。”
“去吧去吧。”
小宋悠然自得的看着周围的人忙活着,面带笑容。而正在他醉生梦死之时,外头突然递来一封信,他接过来都没拆就知道是谁写来的。
这信封上沾染着写信人的味道,熟悉的很。
拆开信封,里头只有四个字“意欲何为”。
小宋笑了笑,将信揣入口袋中,继续喝起了酒。他知道小虎牙已经启程回辽新都了,而下一次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但这种事又能怎么办呢,天底下的事,哪能什么都顺着人意,就算小宋狂妄如李太白,可李白不也没能事事顺意么。
现在想想,小虎牙昨天应该是舍不得。是啊,她应该是舍不得的,理所应当舍不得的。
慢慢靠在椅子上,小宋轻轻在自己腿上打起了拍子,嘴里哼着最近戏园子里百听不厌的唱段,慢慢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时,偌大的院子里已剩了他一人,颇有一些人走茶凉的味道,不过想必是见他睡着,其他人不敢叨扰的缘故,否则给他们三百个狗胆子也不敢在自己还没离职之前就如此对待自己。
小宋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他更喜欢的是独处,独处会让他感觉到快乐和自在,也会有更多时间去思考。
有时他觉得是懒的缘故,但细细想来这大概率不是因为懒,而是他骨子里的傲狂。
因为人生的绝大部分他都在和李白比,虽然自己是理工科的,最多就是抄抄诗。可李白不也没弄出复合炸药么?
想明白这一点,他倒是有些豁然开朗了,毕竟李白也没跟他比个什么。
又坐了一会,他背着手哼着歌迈着欢快的步子走了出去,而这一走他便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地方,甚至连行李都是让别人取走的。
五日后,圣旨到。
宋北云因故被贬至关西道京兆府泾阳县县令,未受感召不得入京。
接着整个“关西道”的官员全部到任,从文到武依次排开全都是宋北云的班底,医学院、化学院全体搬迁至长安城,东海新军分而南北二镇,南镇回护江南、北镇留守长安,更名北海新军。
至此,金陵城一夜之间再无宋北云之消息,各大报纸只报成立成果,对宋北云三字讳莫如深。
而此刻正赶往金陵的福王爷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对随行接待的定国公说道:“小兔崽子倒是真的是言必行,行必果。说了三年给本王一个惊喜,他倒是做到的。”
“可是代价……是不是有些大了。”定国公说此话时,仿佛老了十岁:“我家女儿……”
福王爷低下头,沉吟片刻:“金铃儿要做大的。”
“王爷,总归要讲一个先来后到吧?”
“左老二!!还反了你!”
“王爷你冲我吼也没用啊,这……事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搁。”
福王轻轻摇头:“罢了罢了,本王什么都不知,本王可是有驸马的。”
“驸马死球了!”
福王就当没听见,径直往前走去。
而另外一头,早已回到辽国的佛宝奴正坐在椅子上参阅奏章并且有一搭没一搭跟妙言说着话。
“你说气人吧,朕的妹妹他说不要就不要,那他既然不要,可别怪朕不客气。”佛宝奴似乎越来越生气,她最后索性将手中宋狗送的钢笔往桌子上一拍:“于是我便命人将波斯使者献给我的七个美姬全送过去了,过几日便是要到了。然后蒙古送给朕的那个腰马姬也一并送过去了。”
“陛下,您怕是有病。”妙言摇头道:“我以前总是看小说,你这个行为会有人说你送女的。”
“朕又没有那个东西,要女人有何用?”
妙言苦笑道:“陛下,他便是浑身长满了那东西也整不完这么多啊……”
“不管,朕生气!”
“气的不过就是鸭子把自己煮熟送到人嘴边,人家却吐了出来。”
“胡说八道。”
“行吧,是我胡说八道了。”妙言换个姿势趴在床上:“唉,对了陛下,他有没有抱你的腰,如果有就说明他其实是把你当自己人了,如果没有他就跟你逢场作戏。”
佛宝奴想了想,头一转:“不告诉你。”
--------
这几章因为要进行切换副本,所以比较难写,容我三思。
当然你们什么都别问,问就是卡文了!我需要一个娇滴滴的女读者发语言跟我说牧童哥哥你真棒,你不要着急,我等你慢慢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