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十九年10月23日 雨

有了广播,下一步就是无线电通讯,妙言点亮了半导体和三极管技术,虽然现在质量还在磨合期,但至少未来可期。

在基础理论支持的情况下,这个技术会非常快速的成型,并且拥有一定的实战意义。

不过现在这只能停留在实验室阶段的半导体估计还得要个几年才能广泛列装。

宋北云表示对此充满信心。

而好消息这几年一直不少,比如第一条铁路正式进入运营状态,剩下的七条铁路干线也正在紧锣密鼓的建设,长安到玉门关的铁路最晚会在今年十二月份正式通车。

这标志着这个时代的运载能力上升到了一个崭新的台阶,而且这也代表着中国的工业革命正式开始了。

这个文明的工业革命走了一条全新的,没有被人尝试过的道路,它并没有通过血腥的原始积累而是利用了本民族的一些特性来完成了这个人类史上的壮举。

如果幸运,宋北云有生之年是可以看到真正意义上的工业化国家诞生的。

他觉得自己保守估计还能活个四十年,四十年之后他八十岁时,即便是后续的科学进步都进入到了一个正常的发展速度,那也足他能够坐上民航飞机了。

所以今日宋北云的心情极好,即便是明天左柔就要上交作战计划了,但这仍然挡不住宋北云再次去了西北联大上课。

他现在再给人上课时已经不会再有人说他“太过于年轻”了,大家都已经习惯性叫他先生了。

有时候想想觉得人生真的是有意思,恍恍惚惚之间半辈子就过去了。

“先生,我有个问题。”

在提问时间时,有一个少年首先站了起来,他在面对宋北云时多少还有些心惊胆颤,犹豫了有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有一个波斯的朋友问我,将来我们会不会变成一头怎么都喂不饱的巨兽,肆意侵略别的国家,因为周围没有任何国家可以抵御大宋铁蹄,所以他们很担心。”

因为这堂课本身就是公共关系课,所以提出这样的问题其实是在情理之中的。

宋北云笑着抬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双手撑在讲台上,环视一周:“你们觉得会还是不会?”

下头传来了小声的讨论,但每个人都各抒己见并没有达成统一的答案。

对此宋北云并不意外,因为下头的年轻人是迷茫的,他们有很多东西还没有去了解和琢磨,这也就是课堂的意义所在。

宋北云轻轻敲了敲桌面:“回去告诉你的波斯朋友,答案是不会。如果他问你为什么,你告诉他,华夏文明从诞生之初开始就是一个谦逊、低调、求同存异的文明,它对任何理念的秉持都不是唯一性的,即便是曾废黜百家、独尊儒术时也并没有将其他学术赶尽杀绝。所以我们可以相信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们都尊重和认同其他文明的存在意义,我们无意去称王称霸,更没有兴趣对其他国家指手画脚,我们当下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终极目标是吃好穿暖,让所有人有尊严的活着。”

“可是先生,我们现在已经在战争准备了呀。他们就是因此而感觉担忧的。”

宋北云对这个问题很早就有了打算,因为未来一定会有人问起来的,他需要回答也必须回答,对待疑问如果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就会被无限放大,阴谋论可是从来没有死过。

“很好,你的问题我很喜欢。”

说实在的,宋北云现在越来越喜欢听到质疑声了,因为有质疑就代表在思考,在思考就能讲道理,能讲道理就会去学习,会学习就代表会进步,这将是个人的进步同时也是社会的进步。

面对质疑时,一定不能用扯皮的政治正确去压制质疑声,而是应该学会积极的回应质疑,既然坚持干这件事那必然是有坚持这件事的道理和其背后的原因,这件事背后的深度和广度究竟各自代表着什么意思,这才是真正应该有的态度。

就比如现在,他们质疑是正常的,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远在欧洲的那个东西究竟代表着什么,更没有跟他们切实的接触过,而这次的备战本身就与大宋一贯以来坚持的国策出现了矛盾点。

所以宋北云需要的是一份系统的解释。

他很快把那个黄阿毛所讲的话复述给了在场的学生听,然后又把这些年那个集团所干的事情掰开、揉碎的讲述了出来。

更是仔细的阐述了这一战为什么是不可避免的,它看上去违背了当下的国策,但其实从深层次的意义上来说,这其实仍然是处于律法赋予的职权之内。

因为如今的备战本质上并非侵略而是要维持亚洲地区的繁荣和稳定,以及面对外来威胁时的主动出击。作为负责任的国家,需要协助所有与本国交好的国家进行对可能存在的风险的排查和肃清,这是一种责任也是必须要肩负起来的职责。

而且那个集团它本身就并非正常国家,它的理念充满了对反人类的向往,他们甚至已经开始执行他们罪恶的理念了,再加上这些年他们的阵线一直在向东方移动,如果不加以遏制,很快战火就会燃烧到边境线,继而席卷整个大宋。

至于为什么不能用外交手段来解决,对此宋北云坚定的表示中国绝对不会与那个集团产生任何交集,更不会跟他们以对等姿态进行谈判,更不可能跟他们进行所谓的地域划分,因为那样无异于与邪祟为伍、与罪恶作伴。

之后宋北云抛出了一个问题:“你们觉得正义是否存在?”

有人说正义并不存在有人说存在,而对此宋北云也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没有定性的问题,怀疑论和肯定论斗争了几千年了,最终没有分出胜负,但只有坚持者明白他们坚持的是什么。

战争必然会发生,而宋北云个人的功过是非,他不去做任何考虑,因为如果他对了,历史会为他正名,如果他错了,历史会揭开他的伤疤。不要说什么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真正的历史永远存在于客观的事实之中,正确和错误也从来都会流传于其他人口中。

一切伟大的人都对篡改历史没有兴趣,宋北云同样也不会有兴趣,知我罪我其惟春秋,这是一种情怀也是一种胸怀。

他只干他认为对的事,小心谨慎和光明正大并非是反义词。

对战争结果,他抱有信心,而对战争的过程,他极端小心。质疑声会有,现在会有、未来依然存在,但这件事如果不由他来干,更大的磨难便会降临。

骂名什么的,谁在乎过?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当然,宋北云也没有把所有的内容都说出来,因为如果那个集团只祸害欧洲,他一点兴趣管的兴趣都没有,他是个自私的人,但问题是那玩意可是世界级毒瘤,它把亚非欧大陆给祸害了一个遍。

而且它和未来的盟友有着非常明显的诧异,现在的他们的确是有野心,但却仍然是汉文化圈的一员,未来那个邪恶的盟友并没有转世托生,宋北云不能因为没有发生的事而去惩罚他们,只能预防和遏制。

但欧洲那个集团,它不光是转世投胎了,而且现在已经明目张胆的开始行动了。这是已经发生并且即将会恶化的事情,所以这两件事是有根本上的不同。

如果没有意外,现在整个欧洲都挂上了那面旗帜吧,想来还是有点恐怖呢,要知道欧洲加起来也能有个一千万平方公里,就现在来讲他们论土地论人口可都不怎么输大中华区。

没出几个小时,宋北云的言论就已经在长安所有的外国人那里开始传播开来了,他们不是完全放心但却也安稳了不少,因为说这个话的人不是别人恰好是宋北云本人,这无异于他给世界的一个承诺。

“挂旗吧。”宋北云回去之后对妙言说道:“是时候了。”

“哪面旗?”

“咱们心里的那面。”

一夜之间,整个长安的衙门、军队都挂上了宋北云心中的旗帜,它就像一把山火,开始逐渐辐射开来,一面接着一面,从最中心的陕西蔓延了出去。

而赵性还给他的星星也终究是照耀在了头顶,宋北云站在办公室里,仰头看着前方旗杆上迎风招展的旗帜,却是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按常理来说他不该哭的,他是站在浪涛之上的人,心志坚定到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还要冰冷。但这一刻他终究是忍不住了,被压抑许久的思念沸腾了起来,与之一起沸腾的还有理想和信仰。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终于还是做到了,而且他相信很快千里山河就会像霜天的红叶一样被染得通红。

痛哭之后,宋北云反而是安定了下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定,不光安定还愈发的坚定,因为不论如何他都不能辜负那面旗帜赋予他的使命。

“虽千万人吾往矣。”宋北云突然念叨着赵性总是嬉皮笑脸说的那句话,他突然能够感受到赵性被星光感召时的力量了,他裹紧身上的大衣,看着天上飘落的冷雨,眉头紧蹙。

只是在一天之内,气氛陡变,战争的氛围愈发的浓烈,而随着他明牌宣战,越来越多的消息就聚拢到了这里。

原来不止黄阿毛是从那边逃过来的,有很多人都是从那里过来的,他们在确定这里要与那个恶魔宣战之后,都现身开始控诉那边的罪恶和野蛮。

很快这样的声音就掩盖掉了关于战争的质疑声,因为再也没人不信宋北云的话了,原来世界的那一端还真的是存在着那样恐怖的东西。

而这个信息所带来的副作用也是逐渐展露出来,那就是西域诸国都再次递交国书想要归附大宋,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他们真的不想成为欧亚之间斗争的缓冲带,他们需要一份保护,需要强大、文明、正义的一方来保护他们。

波斯的使者也连夜寻了上来,他们甚至不顾之前跟汤饼教发生的不愉快,直接跟宋北云签了双边互助条约,允许大宋军队在他们本国的土地上进行过境、停驻、补给和休整,并且自己也会投放一部分军队加入到战争之中。

之后整个亚洲都动了起来,不管是不是曾经有间隙矛盾的国家纷纷向大宋递交国书,希望结盟或者成为战略伙伴。

但大宋从不结盟,所以很多国家真的是急的跳脚,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他们索性学着西域诸国直接一纸诉求想要并入大宋。

可能是事与愿违吧,除了西域诸国的请求,大宋把其他国家的请求全部都否了。不过虽然不同意他们并入国土的请求,但宋北云答应会协助他们抵御外敌。

到了这一步,大宋这些年坚持的国策终究是起了作用,宋北云近二十年前的预言也终于灵验了,在极快的速度下,亚洲形成了一个命运共同体,备战备到在第二十个年头刚开春时,整个亚洲的贸易量翻了三倍还要多,甚至还在往上涨。

而这都是次要的,关键的是许多小国即便他们没有被大宋他同意入赘,但同样挂起了属于大宋的标志。

“二哥……咱们挂还是不挂啊?”

三爷看着手上的旗,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自己二哥,现在整个大宋都挂上了这面旗帜,而辽国就像是在一群鸭子中间站着一只鸡,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韩大人怎么看?”

韩琦抿着嘴抬起眼皮:“陛下,臣以为不能挂。一旦挂了,辽国便没了。但要是不挂,等到宋国腾出手来,会收拾辽国。”

二爷死死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三爷。三爷蹲在龙椅上直发愁,如果不挂的确是会被收拾的,但……

“挂吧。”二爷突然仰起头说道:“辽国派出远征军协助宋国,远征军悬挂此旗,但辽国国内不许悬挂。”

韩琦一愣,看向二爷,突然发现这个年轻人……不愧是宋北云的亲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