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什么都不怕

第二天中午沈家霖约那兄妹俩吃饭,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才回来,回来后他直接告诉我,周家兄妹回去了。

“回哪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回B市。”沈家霖说,“现在应该已经上飞机了。”

我点了点头,“哦。”

我没问他们聊了什么,我相信沈家霖能处理好,周家兄妹回去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天晚上沈家霖洗澡的时候,我收到一条短信。

周毅发来的。

-出生到现在还没跟什么人道过歉,你是第一个,也是看在家霖那小子的面子上。跟你说一声,我们已经回B市了,你和那小子好好过。就这样吧。

我笑笑,把短信删除。

沈家霖从浴室出来,见我抱着手机一脸释然,走过来掐掐我的脸:“看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没什么,在看小棒子的视频。”

小棒子快一周岁了,没事就想扶着墙走几步,摔倒了就干脆在地上爬,我和沈家霖对他实行放养政策,只要没摔疼就不扶,不但不扶,也不让阿姨扶,还给他录像,每每把两位阿姨气得跳脚。

沈家霖看了看客房的门,月嫂阿姨已经带着小棒子睡下了。他低头亲我的唇,将我从沙发上拉起来,“回房。”

一番酣战后已经是后半夜,我趴在床上酝酿睡意,沈家霖正帮我揉着腰,突然道:“小乔,年后我们搬了新房,这个房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问他:“你觉得呢?”

“这是你的房子,你自己决定。”

我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道:“我不想卖。”

“嗯。”沈家霖应道。

“也不想租出去。”

“嗯。”

“我想改成工作室。”

沈家霖顿了顿,点头,“嗯。”

我睁开眼睛转头看他,“你就不问问我想开什么工作室?”

“不用问,”沈家霖箍着我的腰把我搂进怀里,在我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老公全力支持。”

“爷爷那边怎么交代?”

“老爷子他明事理,会理解的。”

我和沈家霖都知道,我不可能真的一辈子跟在他后面忙活他们沈家公司的事,我必须有自己的事业,哪怕事业再小,也是我独立人格的一部分。

沈家霖理解我,所以在我说出那些话后,他连问都没问,而是对我表现出百分百的信任和支持,用最强大的包容心包容我做出的任何决定。

我轻声道:“这个房子里有我们所有美好的记忆,我舍不得卖,我想留着,以后留给小棒子。至于开工作室,”我顿了顿,说,“这个念头也不是最近才冒出来的,早在小棒子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想过以后要是当不了警察了,或许回家开个什么店也挺好的。之前一直没定下来,现在我想……我想开个家装设计工作室,私人订制的那种。”

我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沈家霖会不会笑话我,毕竟我现在除了一腔热血什么都没有,说出的话就像在开玩笑。

沈家霖笑了,满满的深情,“好,那就开,老公给你投资。”

“你不怕亏了?”

他凑过来在我唇上亲了一口,道:“有老公在呢,什么都不怕。老公赚了钱就是给你花的,不花留着干什么?”

我一挑眉,“不留给你儿子?”

“那小子我只养他到18岁,18岁以后要钱自己赚去,咱们顾好自己就行。”

我默默为小棒子鞠了一把泪。

接下来一直到年前的一段时间,沈家霖和我都在忙活项目的事情,工程量大,年前肯定完不成,明年也不一定能完成,好在各方面进行得很顺利,眼看临近年关,我想起来我还有一件事儿没办,赶紧停了手里的工作先办事儿去。

经过多方打听,我找到一家专业教授茶道的茶庄去观摩。茶庄在郊外,每周三的上午会有专业的茶道师父为观众表演茶道,观众只要交了钱就可以坐在里面观摩并喝到师父泡的茶。

周三那天我去了,茶庄环境很好,古色古香,跟仙境似的。里面设有好几间观摩室,每间坐十五个人左右,每个观摩室之间有些距离,互不打扰。

我找了个位子就坐下了,没一会儿表演开始,仙风道骨的老师父伴随着古典悦耳的古琴声,有条不紊地一步步泡着茶,颇有些说不出的意境。

我看了一会儿,终于知道那次沈老爷子为什么说好好的茶被我泡成了那个死样,这泡茶可太有讲究了,那天我那几下子就是让老爷子当场砸了杯子都不算冤枉。

结束后,那老师父就走了,我追到大门口连片衣角都没碰上,干脆回到茶庄去问工作人员怎么才能找到那老师父。

工作人员问我是不是来学茶道的,我实话实说,是的,我想学茶道,钱不是问题。工作人员说,每天来这儿拜师学艺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老师父从不收徒弟。

高人都有自己的脾性,要是什么人来他都收也不叫高人了,我倒没觉得失望,向工作人员打听哪儿还能学茶道,工作人员告诉我,他们茶庄从下周开始一周三天茶道课,教学老师虽然比不上那老师父,也是专业的,我如果真想学,可以上这个班。

我想都没想,当场交钱报名。

小棒子一周岁生日那天,我和沈家霖在酒店里订了一张桌,请孙医生一家,两位阿姨,还有公司几个要好的同事一起吃饭。同事们看到小棒子都很惊讶,开始以为是我俩收养的,后来一看,长得跟沈家霖挺像,以为是沈家霖代孕的,再一看,跟我也有几分相似,大家都懵了,有个心直口快地问我们:“这到底是你俩谁孩子啊?”

我和沈家霖相视一笑,说:“这就是我俩的孩子。”

同事见我们不愿明说,也没勉强,更没有人想到那一层,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沈家霖的手机响了,他在开车,我拿起一看,是老爷子打来的。

他让我开免提,电话一接通,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过来:“臭小子,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想着给我打?”

沈家霖无奈道:“爷爷,我这不是忙嘛。”

“忙个屁,给你那项目做得怎么样了?”

“您都知道的事情就别问我了吧。”

“不说拉倒!”老爷子没好气道,“我让人给你们寄的东西收到了吗?”

“什么东西?”沈家霖转头看我,我摇了摇头,沈家霖说,“没收到啊。”

车子正好开进小区大门,门卫冲我们招手,“沈先生,乔先生,有你们的包裹。”

沈家霖对电话里说:“爷爷,可能收到了,你寄的什么?”

老爷子道:“行了,你们自己看吧,我挂了。”

我挂掉电话,下车从门卫手里接过包裹。是一个扁扁的五十厘米见方的盒子,包装得很严实,分量倒不重,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到家后,阿姨带着小棒子去睡觉了,我和沈家霖坐在客厅里盯着盒子冥思。

“你猜里面是什么?”我问沈家霖。

沈家霖摇摇头,“猜不出,老爷子的性子你也看到了,他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的点子。小时候,家里的孩子哪个没被他整过,记得有一次,我一个堂弟在学校掀人家女孩子的裙子,人家家里同样有权有势,因为这事儿把我们沈家生意给打击得不轻,后来老爷子知道了,你知道他怎么做的吗?”

“怎么做?”

“他让我那堂弟穿着裙子在学校上了一个星期的课。”

“……”

“从此以后我那堂弟就收敛了很多,再也没敢干过类似的事情。”

我冲他竖起大拇指,“牛。”

沈家霖又道:“我小时候也被他整过。我记得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有一次也不知道怎么的,把班里一个同学的头发给剪了,老爷子知道后,拿着推子把我的头发剃成了半拉秃瓢,好长一段时间我就只能顶着那个傻逼发型去上学,可呕死我了。”

“哈哈哈……”我实在忍不住了,大笑出声,脑子里使劲勾勒沈家霖半拉秃瓢的倒霉样儿。

“别笑了,”沈家霖楼过我,无奈道,“大多时候我还挺怕老爷子的,就怕他突然整出什么幺蛾子。”

“不会的,你又没犯什么错。”我拿起剪刀蹲到茶几旁,“我来拆。”

我把外面的包装纸剪开,露出里面扎着彩带的纸盒,全英文的——是一个英国著名婴幼儿服装的品牌介绍。

打开纸盒子,果然,里面是一整套的婴儿秋冬装,从衣服到裤子,从帽子到袜子,全是一个色系的。

“这老爷子,”沈家霖轻叹一声,“还挺细心。”

我按了按眼睛,把衣服拿出来挨个摸了一遍,拿起沈家霖的手机给老爷子拨电话。直到听到老爷子带着睡意的声音我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忙道:“爷爷,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

“哦,是你啊,什么事?”

老爷子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愉快,我一点儿不介意,笑着说:“衣服我们收到了,谢谢爷爷。”

老爷子“嗯”了一声,“没事,你们好好过就成。学会泡茶了吗?”

我说:“我正在学,过年回去给您泡茶喝,一定比上次泡得好。”

“行吧,我等着。”老爷子说完就挂了,我对着手机笑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