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九 觊觎

李明彦有些局促,坐到床榻旁,那人也走了过来。见人靠近了些,李明彦有些不习惯,他朝旁边挪了下,没有什么话想说。

“李公子怎么会在郊外?”

“迷路了。”

“你要出城?”

“嗯……回家。”顿了顿,他添了句,“外面雨太大了,不小心从山上滑了下来,又绕了许多路。”

“是呀,救你回来时还瞥见你手上都是伤口呢。”

李明彦干笑。

那人说着去拉他的手腕,那里缠着白纱布,貌似不经意般淡淡道:“这伤口细碎的很,可是洗了好一会儿才包扎好。”

因着和颜洛有一起的经历,李明彦有些敏锐的觉察到氛围有些怪异,他忙抽回了手,故意疏离语气,“多谢大人,我想我还是回去吧。”

“都已是深夜,李公子回哪里?”

那人有意靠近,李明彦忽地站起身错开,他心下几分惊慌,和颜洛的争执让他有些萎靡,偏偏在这时候遇到这种人。

那人一把扯住李明彦的手臂,声音几分得意,“别怪本官没提醒李公子,这是荒郊野外,没有什么人家,方圆几里,除了山上的有几户外便只有在下的偏院宅子了,外面可是还下着雨呢。”

李明彦听不进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只心下觉得几分恶心,狠狠皱眉,“松手!”

“挣扎什么?”那人神色一暗。

两人因着拉扯来去突然撞到旁边的桌子,烛台落下一盏,发出清脆的“哐当”一声。李明彦本身就偏瘦,加之身子疲乏,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三两下的推搡让他一个趔趄摔到床榻旁,肩膀撞在木板上,疼痛感骤然席卷。

“不过是六王爷玩过的一个小倌,装什么清高。”那人轻佻笑着,伸手就要扯他的衣襟。

李明彦一听这话脸色煞白,一下子就冒火了,他随手抓起地上的烛台就要砸过去,却被一把拦住。

“不过,本官就喜欢这么烈的性子,跟个女人一样。”

“滚开!”

屋子里发出哐当的声音,外面的仆役都心悸,只默然不作声。有多嘴的小丫鬟在卧房里嘀咕着,又可惜了一个小少年要被糟蹋了。

哎。 宋王府内。

颜洛染了风寒,整个人都一直昏迷着。

季玉被送回将军府,他伤口偏重,大夫开了好几剂药和涂抹的膏药,加之食疗和好生休养。

白日里,雨竟然渐渐小了下来。

被水洗过一般的院落里,花,白的白,红的红。深秋,大多都落了,只有些许原本翠绿的叶子愈发的清亮,石板地面上枯黄一片。

季玉侧躺着,看向半掩着的窗外,他是故意要割了那藤蔓,但不是要害颜洛,他只想知道那少年对他的心有多真。但毕竟是十七八岁而已,未经是非,性子说烈就烈了起来,丝毫不顾及会不会伤了颜洛。

是自己多余了吗?

可是为什么有点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断了。

“逸之。”

房外窗口浅白带粉的小花一团团簇着,微风吹过,香味扑鼻,季玉正略微诧异这什么花时门外传来轻轻的一声唤。他听出是自己的夫人,轻软的声音一如她本人。

“怎么了?”季玉问。

“梁王来了,说是来看看你。”

季玉忙坐起身,“快请进来。”他受伤了只能侧躺着,身子一动肩膀就阵阵发痛。

随着屋门打开的声音,那穿着软红缎子的女子行在侧前面,立在一旁,恭敬的请后面的人进来。

“逸之。”

“王爷。”

“不必行礼。”

见他要起来,云舒忙按着他肩膀,嘴角虽带着细微上翘的弧度,但眼中还是溜过一丝哀伤,“你还受伤着,休息着。”

季玉摇摇头,“文凉他怎么样了?”

云舒道:“还在昏迷着,整个人都发热了。”

季玉闻言肩膀垮了下来,他深深叹了口气,道:“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你呢?”

两个人对坐说了些话,季夫人出去亲自端了些果子过来,搁在一条黑漆桌案上。旁边一个素雅的花瓶插了几株绿草,细长翠绿的叶子垂下来。

坐了半个时辰,云舒因着有事便先告辞。

待人走了,季玉一个人坐在床榻上微微发怔,心里回味着方才云舒的话?恰在此时,耳畔忽地想起细软的女子声音,“逸之,吃点饭吧。”

季玉摇摇头,“吃不下。”

忻云心萦绕着一个愁绪,不知何时开始,自己的夫君清冷了许多,不似当年认识的那般。虽说岁月不饶人,可他还正是风华正茂啊,但她是官家养大的,是大家闺秀,端庄还是有的。

忻云坐在床边,伸手拿过床头的衣衫,放在膝盖上,细长的手指软软的整理着。她低着眉目,眼帘半合,细心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宋王爷是个有福气的人,自有上天保佑,不会有事的。”

季玉抬眼看她的侧颜,光滑秀气,额前的发垂下几缕,明亮的眸子转着,似有光彩一般。

这是他的夫人……

不知为何,季玉心口堵得慌,他觉得自己欠了债,这一辈子,甚至下辈子都还不清了。

他勉强笑了笑,“但愿如此。”

忻云未回应,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梨涡浅浅。季玉长叹一口气,忽地莫名其妙道:“对我这么好,你不怕我负了你么?”

“我对你好是我的事,因为你是我夫君,至于你如何待我,我可以左右么?”忻云抬手扶了扶鬓发上的青瓷簪子,目光流转,似不在意道。

半掩着的窗口吹来一阵微风,夹着泥土清新的味道,几分淡雅的花香俏皮的跃入呼吸,屋内一阵沉默,忻云整理好衣衫,理了理袖口,正要起身。

一双手覆上她的手,她有些惊讶的回头,对上季玉的目光。

“好好过吧。”

忻云心下流过一股暖流,点点头,“会的。”

“弄点饭来。”

“好。”

季玉看着那个窈窕的身段走了出去,心中愈发的难受,情债,情债……方才云舒说,那女子死了,他亲自送行的,与其在牢狱里受着刑罚,不如自行了结了好。

季玉想到云舒目光中流转的悲伤,恍惚间觉得两个人实在想象,爱不得的人,终是会离去。\u0003\u0003\u0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