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视线转向别的地方,有些娇羞的说道,第一次被一个公子如此近距离的注视着,她实在感觉全身很不自在,就连双眼都不知该摆哪里了。
“姑娘,你家小姐这么对你,甚至想置你于死地,你要是这样也不报仇,你就对得起自己的心吗,难道这口气你就咽得下吗?难道你就想一辈子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永远不再长安城里出现吗?”清秀公子突然触到她的面前,握起她的双手,咄咄逼人的说道。
这位公子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她没死,以后就不能留在长安城了,不然要是被小姐和苏公子发现,她一定死路一条,可是她又没有什么亲人,要是不留在长安城里,她还能去哪里?而且小姐这么对她,难道她心里就真的咽得下这口气吗?
“奴婢,奴婢不知道!”玲儿一想起这些,心中就一阵矛盾,情绪开始有些激动,不知该如何是好?
“姑娘,你冷静一点,先将这事搁一边,迟些再思考好吗?”清秀公子生怕操之过急,反而会弄巧成拙,于是将她纳入怀里,柔声轻哄几句,从而缓解她此刻激动的情绪。
玲儿趴在他温暖的怀里,只感觉情绪平稳许多,内心深处升起几分柔软,她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他的心跳,他的体温,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的内心平静些,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走吧,我帮你找个客栈先住下。”清秀公子从她的怀里出来,拉起她的小手,在漆黑的夜晚里缓慢的走着。
第一次,她感受到自己被人重视的感觉,那是一种叫做幸福的味道。
渐渐的,她的嘴角扬起了幸福的笑容,他到底是谁,叫何名字,对于她来说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相信他,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并不会害她,那就已足够了。
她感受着他手心带来的温度,跟着他一路走完这段漆黑的路。
清秀公子牵着她的手,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鱼儿终于上钩了,沈凌瑶,接下来就是你要为自己曾经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时候了,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我期待看着你落魄的样子。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他好像闻到血腥的味道了。
漆黑的夜晚,沙漠中传来像鬼般嚎叫的风声,还有狼的嚎叫声,让人听了觉得毛骨悚然。
莫循坐在石伯的旁边,闭目养神,方便不时观察一下他的情况。
虽然他的烧已经退去,伤口也渐渐开始结焦了,可是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石伯醒来后,要是看到自己断了左肢,不知能不能接受?
突然石伯的手指微微动了几动,抖动了几下睫毛,睁开了双眼,视线还没完全适应,有些模糊,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水,我要水。”他只感觉喉咙干涸的就像干燥的沙漠般难受。
正闭着眼睛休憩的莫循,听到石伯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他的耳朵里,连忙睁开眼睛,看见石伯已经打开眼睛,嘴里不停的说着,“水,我要水。”
心中大喜,连忙大叫道,“来人,拿壶水过来,石伯醒了。”
正在睡觉的保镖们,听到石伯苏醒的消息,连忙站了起来,从骆驼背上拿起一个水壶袋奔到石伯面前,一人稍稍扶起他的身子,另外一人喂他喝水。
原本干涸的喉咙在清凉的水冲刷下,渐渐的有了生色,说话也变得没那么沙哑了,他靠在保镖的肩膀上,望了望九爷,笑着说道,“抱歉,要九爷你担心了。”
“没关系,只要你醒过来就好。”莫循双手轻轻放在腿上,温和的说道,心中的那块大石在他的苏醒后,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你们不用扶着老奴,老奴可以自己坐起来。”石伯对着保镖说道。
“这……”那个扶住他的保镖有些犹豫了,视线转移到他的断肢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们这些毛都还没长齐的臭小子,这是不相信老奴啊,老奴吃盐都比你们吃饭多,还不赶快松手!”石伯有些恼气了,他虽然年纪大,可是精力还很旺盛,这点小事他还是可以的。
保镖们被石伯这么一凶,心生敬畏,眼神又转向九爷身上,见他眼神默许了,才敢松开扶住石伯的手。
失去他们的支撑,石伯习惯性的用双手抵在地上,从而撑起自己坐起来,可是却发现,左手空荡荡的,什么也感觉不到,甚至一点知觉也没有。
石伯勉强用一只手撑起自己坐起来,然后下意识的用右手去触摸左手,却发现原本好好的手,现在竟然没了,脸上顿时大变,激动万分的大叫起来,“我的左手,我的左手去哪了?”
“石伯,你冷静一下,你的手……”莫循试图想要跟他说明,却发现话语到了喉咙却被卡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九爷,你告诉老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哪个兔崽子把老奴的左手给砍了?”石伯沉重的目光望着九爷,声嘶力竭的叫道。
他想从九爷身上得到一丝丝的安慰,让他觉得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都不是真的,他没有断肢,左手还完好无缺的固定在他的左胳膊那里,可是下一秒,他却看见九爷敛下眼睫毛,眼底涌动出无限的悲伤之情,让石伯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都不是梦。
“九爷,老奴明白了。”石伯突然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缓慢的离开毛毯,往月牙泉外走去。
“石伯,你这是要去哪里呢?”莫循看见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担心他会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而做出什么傻事出来。
“九爷,老奴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你就让老奴自个静一静好吗?”石伯背对着他,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然后形如行尸走肉的样子,摇摇晃晃的践踏在沙漠上,印出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出来。
“九爷,你真的放心让石伯一个人出去走走吗?”那个保镖望着石伯渐行渐远的背影,担心的说道。
“随他吧,有些事情需要他一人好好想一想,也许他想清楚了,自会回来了,你们就先去休息吧,待石伯回来,我们就启程去桃花源吧。”
莫循说完之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石伯的伤他难辞其咎,要不是为了保护他,石伯也不会被人砍掉左手,可是如今,面对如此痛苦的石伯,他却显得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开解石伯,只好让石伯一人静静的考虑一下,说不定等他想清楚了,自会放下失去左手的痛苦吧。
“是,九爷,你也好好休息,我们就先行告退去休息了,有需要便叫我们即可。”保镖们说完就走到附近的石壁旁,靠在那里休息了。
石伯一个人毫无目的的漫步在沙漠中,右手触摸着空荡荡的衣袖,曾经的它与他并肩作战,为他做出了许多贡献,如今没了它,他的世界仿佛一下子黑暗了,前面的道路一片迷茫,他甚至不知到该何去何从了,服侍莫家大半辈子,都是靠这么一双手,如今左手已断,他就成了一个废人,这样的他,还怎么留在莫家继续服侍老爷呢,还不如死了算了。
想到这里,他举起右掌,运足了力气,闭上眼睛,就想往自己天灵盖劈去。
就在右掌到脑袋还有一厘米的距离,他停了下来,睁开眼睛,愤怒的锤打了自己的胸口一下,痛苦的嚎叫着,“老奴真没用,既然连死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老奴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呆在九爷身边,怎么保护他呢?”
他干脆赌气的平躺在沙漠上,任由风沙吹到他的身上,也许就这样任由沙子将他埋没算了,这样他就不用这么痛苦得活着了。
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不知时间的流逝,完全沉醉在自己的悲伤中……
过了许久,一道温和的声音传进了石伯耳朵里,“石伯,绝望可不是你的性格,你应该是那个做任何事情都胆大妄为,肆意而为的人,从不是这般懦弱的人。”
九爷见他去了这么久都还没回来,心里有些担心,便滚动轮椅出来寻找,却看到石伯躺在沙子上,一副颓废的样子,好像要被风沙给吞没掉一样。
石伯听到声音后,慌忙睁开眼睛,从沙漠上盘坐起来,面对着九爷痛苦的说道,“九爷,老奴左手已断,是一个废人了,以后根本没法服侍你,这样的老奴,还不如死了算了。”
“石伯,在我的心目中,你不止是一个老仆,一个管家,还是我最亲的人,你受伤,我比任何人都伤心,要是你就此死了,你觉得我的心会好过吗?你的左手是因为保护我而被砍的,你觉得我难道就没有责任吗,难道你就忍心看到我一辈子沉醉在对你的内疚痛苦之中?”
莫循觉得很失望,他没想到一向大义凛然,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视生死于世外的人,竟然会因为断了一个手臂,而起了轻生的念头,他连死都不怕,难道还会怕断一只手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