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擎没多待,把话说完又喝了两杯酒就起身走了,祁严没多留他,给他派了个代驾送他回去。
秦擎走后,祁严的脸又沉下几分,肖涵拍了拍他的手,“你打算怎么办?”
“等东西拿到手了,看看里面的内容再说。”
肖涵看了他一会儿,“答应我,别冒险。”
“嗯,我答应你,”祁严搂过他的肩膀,“你放心,以我的身份,想动我还没那么容易。”
肖涵笑笑,“你有这个信心就好。”
下面人动作很快,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陈长林口中的文件袋已经摆在了祁严书房的书桌上。
两份文件祁严看了足足一个小时,越看面色越沉。
两份文件大致的内容其实差不多,全是华林这十年来在灰色领域趟过的证据,倒是没什么添油加醋的地方,祁严自己看过去,觉得还算属实。
不同的是,文件A里多了这么一个核心内容——
所有政府和华林勾搭的项目中,他都受到了祁严的胁迫。
陈长林在文件中表述,他的确有一些把柄被祁严抓在手中,从而导致华林有机可乘。祁严这么多年来一直利用他达到某些目的,他自知失职,因为他的失职导致华林在S市霸道根深,他愿意接受处分。
另外他表示,他愿意做饵,协助上面抓捕祁严,戴罪立功。
祁严看完简直要笑出声,他丝毫不怀疑,要是陈长林那老家伙现在站在他面前,他能一枪打爆他的头。
再看文件B,除了将同样的证据全部列给了祁老二,但是他也有一个条件,他请祁老二替他看住祁严别动他老婆闺女,他说希望祁老二能看在他们往日的情分上帮他这一回。
这份文件祁严看了更想笑了,心想他还真是高看了姓陈的,原本以为他是一只狐狸,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一只临到末路慌不择路的蠢狐狸。往日的情分?哈哈……就冲他这句话,祁老二就断不会帮他,不但不会帮,还会给吊在悬崖外的他补上一脚。他祁老二是会念“往日情分”的人吗?陈长林跟他的“往日情分”,是能见人的吗?
两份文件看下来,祁严心里有了数。
祁老二这边可以暂时放一放,不过不能全放,现在可以适当地挑拨一下,反正那两人之间的裂隙不是一般的大,再大点也无所谓,要是能直接毁掉其中一个那就更好了。
至于陈长林想抓他一事,他还真有些犯愁,不能跑路,也不能被抓住,怎么才能全身而退,他得好好地斟酌一番。
天亮后,他招来心腹,让他把文件袋原样送回去,心腹不解,他解释:“陈长林这种人,绝不可能只留下一份证据,没了这份,还有别的。”
他又吩咐心腹另一件事:“你亲自去一趟澳洲,找到陈长林的私生子后,把他母亲的死因告诉他。”
心腹走后,夏初雪来了,“岳明山倒是沉得住气,证据送过去快三天了,他还什么动静都没有。”
祁严冷笑,“他在等陈长林留给他的证据。”
“嗯?”夏初雪疑惑。
于是祁严将文件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她骂道:“老狐狸!”
祁严不以为然,“也怪不了他,能不用自己出面肯定不出面的好,为了女婿把人脉都用光了,以后他自己出事怎么办?”
夏初雪哈哈一笑,“说得也是。”又很快冷下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着,”祁严说,“等着看,看看谁有本事来抓我。”
夏初雪知道他一定设好了关卡和陷阱,却免不了还是担忧,“你真有把握?”
“十成十的把握肯定是没有的。”祁严说,“五成吧。我也赌一赌我祁严是不是真那么短命。”
“你呀!”夏初雪无奈,又想到了什么,带着些试探,“对了,听说你和肖涵……?”
“嗯,”祁严也不否认,“我和他高中时就在一起过,现在算是再续前缘。”
说起肖涵,祁严一脸温柔,夏初雪咬了咬嘴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爱他?”
祁严毫不犹豫,“爱,我这辈子就爱过他一下,以前是,以后也是。”
夏初雪在心里叹口气,心知自己是没机会了,就有些落寞。不过她性格爽朗,心胸开阔,向来拿得起放得下,以前祁严身边没人的时候她不免肖想,现在既然有人了,只能怪自己和他有缘无分,也就不多想了。
她释然地笑笑,“那就祝你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一辈子很长,好好过吧。”
祁严真诚一笑,“谢谢。”
能做的都做了,祁严就在家静待结果,期间,蔡景来过一次,询问了一下最近的情况,祁严毫不隐瞒地全说了,蔡景点点头,“老家伙们那边我已经安抚过了,兄弟们也都找好了退路,你不用操心,你自己手里的产业你尽快找人把资料准备一下,需要我做什么就说一声。”
“辛苦了。”祁严说,“你再帮我办一件事。”
蔡景瞪了他一眼,“你跟我客气什么?”
祁严讨好地笑笑,“我的错。”
蔡景叹口气,“说吧,什么事?”
祁严从书桌抽屉里拿了个优盘出来扔给他,“你把这个给秦擎送去。”
蔡景接过,“是什么?”
“对秦擎有用的东西。”
“直接告诉我不行吗?”
“你把东西给他,再直接问他他还能不告诉你?”
蔡景眯着眼睛看他,“什么意思啊?”
祁严也看着他,笑得意味不明,“真要我说明白?”
蔡景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颇不自在地来了句:“操!我跟他没关系。”
祁严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蔡景问。
“还不是有人特意跑来告诉我的。”祁严说,“某人跟我说,不管华林最后怎么样,我只要蔡景没事,我要你把他摘出来,我要带他走。”
后面这话祁严是学着秦擎的口吻说的,听得蔡景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敢相信,祁严啧了一声,“感动吗?”
蔡景攥紧手里的优盘,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祁家大门的,只听见出门的时候祁严在楼上威胁他:“别忘了你手里的东西,丢了我就让他这辈子都找不到你!”
蔡景转身给他竖了个中指,开着他的大G下山去了。
如果可以的话,蔡景并不想再见秦擎,毕竟在说了那样的话之后从人家家里跑出来,再巴巴地去见人家就不太合适了。
他很无奈。
可是没办法。
想了想,他没有打电话,而是攥着优盘直接就上门去了。
车子开到楼下,他把火熄了,端坐在驾驶室抽烟,抽了一根又抽一根,抽到第五根的时候,他跨下车,提了提气,抬脚上楼。
站在秦擎家门口的时候,他又想抽烟,还没等他把烟拿出来,门突然开了,秦擎站在门后看着他。
蔡景一只手还插在裤子口袋里,听见声音猛地抬起头,“你……要出去?”
秦擎往旁边让了一步,“进来。”
蔡景抬脚往里走,“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听到了,”秦擎把门关上,贴在他身后走进客厅,“抽了多少?”
“嗯?”蔡景转身,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秦擎几乎贴在他身上,转身的时候两人鼻尖堪堪擦过,蔡景下意识往后仰,却被他一把搂住腰,压倒在身后沙发里。
“我这儿是狼窝?抽那么多烟才敢上来?”秦擎用额头抵住他的,哑着声音问。
蔡景眨巴眨巴眼睛,喉结迅速滚动了两下,“秦擎,你先起来,我来是有正事。”
秦擎压他压得紧,四肢和关键部位全都受了钳制,想动都使不上力,“咱们先谈正事行吗?”
秦擎不理他,自顾问道:“我就那么可怕?嗯?”
蔡景羞恼,伸手推他,“你先让我起来。”
秦擎却一把抓住他的双手按在头顶,“我让你害怕了?”
“秦擎!”手被抓住了,身体挣不动,一耸一耸地倒是耸出些滋味来了,蔡景羞愤难当,“你他妈放开我听到没有!”
奈何他再用力,这家伙就像一座山一样,将他牢牢地压在底下,这一刻,蔡公子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那孙猴子,使出十八般武艺愣是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挫败极了。
秦擎看着他眼尾慢慢染上红色,眼睛里仿佛又聚上了水汽,觉得有点心疼,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小腹被顶上了个硬.物。
蔡景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瞪着秦擎的一双眼睛仿佛要吃人,衬得眼梢越加生动。
秦擎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
蔡景一愣,张嘴要骂,粗粝灵活的一条舌头窜进来,将他的话全给堵了回去,堵出一记撩人的低喘。
秦擎目光一暗,加深了这个吻。
熟悉的情.欲爬上脊背,很快盖过了心头的羞耻。蔡景从不是亏待自己的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和他搞了,虽然前不久才说过拒绝的话,但遵循欲.望是蔡公子的本能。他挺起腰胯,难耐又缱绻地磨蹭起来。
秦擎目如浓墨,小野猫自己勾的人,可就怪不了他了。一个使力将人翻成趴着的姿势,扯着他的裤腰往下用力一扯……
两人叠罗汉似的趴在沙发上匀息,黏腻的汗水和不明液体混在一起,一室的男性荷尔蒙味道叫人心潮难平。蔡景动了动身体,有气无力道:“起来,重。”
秦擎撑着胳膊爬起来,从茶几上抽了纸巾给自己清理,完了又去卫生间拧了块湿毛巾过来,蹲在沙发前帮蔡景擦拭腿间黏腻,蔡景懒得动,也就随他去了。直到秦擎帮他把裤子拉上,他才睁开眼睛,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爬起来。
“能谈正事儿了吗?”他站起来,当着秦擎的面整理衣服,面色要多淡有多淡。
秦擎心里小骂一声,小没良心的,用diao无情!
他把手里毛巾往茶几上一扔,在沙发上坐下了,“说吧,什么事?”
蔡景从钥匙圈上把那小拇指大小的优盘拆下来,扔到他怀里,“看看。”
秦擎也没问他里面是什么,起身从沙发另一侧捞起一台笔电,开机后将优盘插了进去。
蔡景懒洋洋地靠着沙发扶手,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屏幕不大,还有点反光,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过了大概十分钟,秦擎把电脑给他,自己起身进了厨房。
蔡景也不客气,把里面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什么特别的,全是祁严收集的有关祁老二的罪证,其中包括他贩毒和倒卖军火的初步证据。
他接过秦擎递过来的咖啡,“有用吗?”
“有,”秦擎取走他腿上的电脑放到一旁,在他身旁坐下,一手端着咖啡,一手很随意地搭在他身后,“但是还不够。”
“再多没有了,”蔡景说,“这些证据中有很多还是我查出来的,祁老二这人相当谨慎,能查出这些已经是冒了大险了。”
“我知道。”秦擎说着,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接通后,他按了免提,手机那头是蔡景熟悉的声音,“秦公子,东西收到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秦擎直接问。
“让祁桓察觉上面正准备抓捕他。”祁桓便是祁家老二。
“为什么?”
祁严答非所问,“如果这个计划成功,祁桓的罪证将又多上一条。”
秦擎沉默了一会儿,“等我消息吧。”说完便挂了电话。
……
肖涵发现,这几天进出别墅的人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平时也就蔡景和夏初雪时不时来一趟,而现在,很多他见过的没见过的都纷纷往别墅跑,来了后二话不说就往祁严书房去。
祁严没有避开肖涵谈事情,有时候来了人肖涵如果正好在书房,他甚至会叫他坐下一起听,但都被肖涵拒绝了。
这个卧底他已经当不下去了。
在他心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取得情报,也不是劝说祁严把华林散了,而是怎样保住祁严和华林。他想,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卧底了。
他不想听,祁严不勉强他,他心里又有些怅然。祁严一直很尊重他,但他又觉得这种尊重好像被蒙上了一层什么东西,让他看不清祁严心里真正的想法。
祁严是爱他的,这一点他从不怀疑,可他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肖涵自嘲地笑笑,或许是他太贪心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某一天,蔡景和夏初雪还有祁严的一个心腹,三人竟一同出现在别墅。
祁严把肖涵也叫进了书房,这次他没有拒绝,他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大家有条不紊地说着事情的进展。
心腹先开口:“陈长林的私生子回国后,告了陈长林一个过失致人死亡罪。”
“告陈长林?过失致死?”祁严觉得有趣,“看来他已经见过岳明山了。”
“没错,”心腹说,“岳明山可能没想到那孩子会突然回国,还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给他,情急之下就强迫那孩子把罪名暂时扣到陈长林头上。现在人证物证都在我们手里,我想,这次他就算不想救陈长林也得救了,否则,陈长林发起狠来反口将他儿子女儿一告,我们再把证据一呈,他那一双儿女可就遭殃了。”
“嗯,干得好。”祁严说,“这样一来,陈长林出来是早晚的事,他只要能出来,我们自然就没事,顶多损失掉几家场子。”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夏初雪开口了:“陈长林这个老狐狸,差点害我们一大家子全撂进去,就这么放过他?”
“当然不是。”祁严冷笑,“如果我没猜错,我二叔最近这觉可是快要睡不着了。”
蔡景接着祁严的话道:“老祁和秦擎达成协议,秦擎答应帮我们给祁老二挖陷阱,祁老二现在恐怕恨陈长林恨得牙都疼了。”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还是不懂,祁严解释:“我二叔这人疑心病重,你们说这种时候他要是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随时有被抓起来的可能,他会怀疑到谁头上?”
众人稍一想就明白了,“陈长林。”
祁严的意思很简单,先设计让岳明山将陈长林救出来以保住华林,再利用秦擎让祁老二怀疑陈长林出卖他。祁老二和陈长林之间要是生了嫌隙,必定会露出马脚让上面抓住,祁严就能从胁迫政府官员这个罪名中脱离出来,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也能少了许多压力。而以祁老二的性子,要是知道陈长林出卖了他,杀了他都是轻的,陈长林要真死了或出了事,祁老二从此就多上一条谋杀政府官员的罪名。
如此一举多得借刀杀人的计划,大概也只有祁严想得出来。大家一下舒展了眉头,只有肖涵一个人皱着眉没说话,祁严轻声问他:“有什么想法?”
他摇了摇头,反问:“你有几成把握?”
祁严苦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二叔也不是个傻子,是赢是输就看老天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