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的笑容

“若是对你这个私生子注入太多关爱,便会有眼红的人加害于你,所以自从你出生后,他从来都没有主动来看过你,甚至都不曾抱过你一下,可他是真的爱你的,我至今还清晰的记得你三岁那年得了天花时,他在我怀里大哭着说自己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你父亲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可他是真的为你哭了。所以小渊,不要再恨他了,你知道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就是听你叫他一声爸爸。”

沈渊怔怔的看着这一页上的内容,然后缓缓的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他真的无法相信这个男人会如母亲信中所写的那样在母亲的怀里大哭着说自己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面对沈渊质疑的眼神,男人却一副坦然,“你放心,这封信我从未打开看过。”男人显然是误以为沈渊认为他私自看过了这封写过他的信,而这正好说明男人没有骗他,母亲也没有骗他,可要让沈渊一下子接受这些对他来说太难了,毕竟他已经恨了这个男人二十多年。

像是逃避一般,沈渊低下头掀开了这封信的最后一页,而这最后一页上却只有一句话。

“小渊,祝你幸福!”

短短的几个字而已,但在沈渊看来却是最大的祝福,这也是在他的记忆里母亲对他说过的唯一一句祝福的话语。

一滴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从未在人前流泪的他别过头将泪水拭去,然后极为珍视的将这封长达五页纸的信小心翼翼的折叠好放回到信封里。

沈渊抬起微红的双眼看向男人,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为什么要把这封信给我?”

男人的神情依旧坦然,但神色却暗淡了下来,“我答应过你母亲,当你找到你真爱的人便把交给你,我不能给她应有的名分,但至少我答应她的事一定会做到。”

“那为什么两年前你不把信交给我反倒还迫使我和夏天分手?”沈渊似乎仍有一丝不信,或者说他在用能够找到的所有理由和破绽来母亲信中所说的男人对他的爱。

“两年前你们虽然在一起,但我却不能确定你们是真爱,你母亲说是你找到真爱的时候,所以我必须确认你们是真爱,如果连那点阻碍都没办法克服的话,我不认为你们可以长久的在一起,更何况那时我根本感觉不到你们有多相爱,也就没必要将这封信给你了,再加上你又不愿继承家业,所以我正好一石二鸟,之后你们分手了,我以为你们不会再在一起了,所以也没有把信交给你。”

“不过我真的很吃惊,尤其是在法国的娱乐新闻上看到你对外界公开自己的同性恋人时,其实在这之前我就得到了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消息了,可没想到你竟会对外公开,这对你自己和沈家来说都不能算件明智的事,但这却恰恰说明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男人说完,看向萧夏,他承认那个时候自己对萧夏做的确实过分了些,可他不后悔,只要能够完成答应阿惠的事,他什么都会做。

“既然信你已经看过了,那我也该走了。”男人说完便站起身朝大门走去,萧夏看过去,发现男人的背影显得是那么孤寂。

“等一下。”沈渊突然站起身把男人叫住,可等男人转过身时,明明还有话要说的他却迟迟没有开口,而男人却一直耐心的等待着。

萧夏也站起了身,看着沈渊紧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控制着自己张开双唇,只是许久都没能成功,最后用尽了全力,才堪堪说出了“爸”这个音。

男人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竟能在有生之年听到自己的儿子叫自己这一声爸,所以他一时间激动到有些站不稳,幸好萧夏眼疾手快跑过去将他扶住。

素有修养的男人顾不得跟萧夏道声谢,只是看着沈渊,希望能从他能告诉自己刚刚那一声并非自己幻听。

沈渊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神情也冷了几分,“哼,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为了完成我妈的遗愿罢了。”说完沈渊转身上了楼。

男人也没有再做停留,在沈渊上楼的那一刻也转了身,可一旁的萧夏分明看到男人的眼睛湿润了。

萧夏送走男人后便回到了二楼的书房,而沈渊果然在那里,只是呆呆的坐在书房的办公椅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萧夏走过去将沈渊搂在了怀里,“想哭就哭吧。”

如同一句让人安心的咒语,沈渊哇的一声在萧夏的怀中大哭了起来。

萧夏轻抚着沈渊的头顶,任由他弄湿自己的衣衫,他知道此时的沈渊需要发泄,他也知道这是沈渊自母亲去世以来第一次哭,并不是说自那以后他便冷漠到没有了感觉,而是在没有什么可以比得上母亲的死还要让他伤心的事了,而今天男人所拿来的那封信对沈渊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就如同当年亲眼见到母亲自杀那一幕所给他带来的冲击一般。

沈渊还在萧夏的怀里哭着,与其平日里冷淡的性情好不相称,而萧夏的心里也并不好受,他知道人心里所认定的事一旦是错误的甚至是毫无意义的,那对这个人来说就如同支撑自己活到现在的意义一下子崩塌了般,所以萧夏断定此时沈渊不仅仅是伤心,更是痛苦的,所以他需要发泄,毫无顾虑的发泄,而他萧夏永远都愿意为他提供这个这么一个地方。

沈渊的哭声渐渐减弱,最后似乎是哭累了般趴在萧夏的怀中,萧夏仍旧一下一下的轻抚着他的头顶,直到沈渊自己抬起头来,双眼红肿的看着他,“夏天,我想喝酒,陪我喝酒吧。”

“好。”沈渊想要做什么,萧夏从来都是舍命陪君子,就如同两年前的那次一样,只是不同的是,家里没有啤酒了,有的只是几瓶未开过封的酒精度数比较高的洋酒,而沈渊的死人庄园又离超市比较远,所以说一向酒量不算好的萧夏这次可真是要舍命陪君子了。

沈渊将手中的那封信放在了书房的抽屉里,然后从楼下的酒柜里玲琅满目的洋酒中随手拿了瓶酒,他自己对洋酒并没有讲究,这些都是他两年前来到这里时便放在那里的,虽然对洋酒没有讲究,但他也知道这些酒随便一瓶便是五六十度,像萧夏那样酒量浅的人根本受不住,可他此时真的很想醉,很想有个人陪着他一起醉。

沈渊拿着酒喝杯子上了楼,萧夏已经在卧室里等着他了,为萧夏和自己倒满酒,沈渊看了眼杯中微黄的液体,仰起头一口气将其喝尽,刚拿起酒瓶要再为自己盛上一杯的时候,却见萧夏也如自己一般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光,可能是酒精度数太大的原因,喝完后的萧夏咳嗽了几下,却当无事的将酒杯伸到了沈渊面前,好像这酒有多好喝似的。

萧夏没有等到沈渊为他盛酒,却等来了沈渊的怀抱。

“夏天,谢谢你。”

这酒怎么会好喝呢,不仅入口酸涩,还很容易醉,可是他的夏天不仅愿意陪他醉,还毫无怨言,这让他沈渊觉得自己能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他的夏天是件多么幸运又幸福的事。

萧夏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双臂紧紧的回拥住沈渊,其实不需要什么谢谢的,这都是他自愿的,谁叫这个人是他最爱的人呢。

这之后两人又喝了几杯,由于酒精度数太高的原因,两人很快便倒在了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却又本能的搂着对方,一夜如此。

第二天两人都睡到了中午才醒来,沈渊还好点,萧夏不光头痛的厉害,还有些拉肚子,吓得原本有医学常识的沈渊拽着萧夏就要去医院,萧夏到是觉得没必要去医院,在家吃点止泻药就可以了,于是说了句“你不就是医生么?”结果沈渊一愣,随即立即转身出了房间,萧夏以为沈渊生气了,结果没过几分钟沈渊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堆不同牌子的止泻药,萧夏最终没忍住笑了起来,“渊,你真可爱。”这句调笑的话臊的沈渊脸红到了耳根。

吃了药萧夏很快就好了,头也不怎么疼了,可沈渊却怎么也不准他下床,更不准萧夏去公司,萧夏只得听话的躺在床上,而沈渊则下楼去为他煮粥,可躺了没一会儿萧夏便发现自己实在是躺不住了,于是便下了床走出了房间。

沈渊此时正在厨房里为萧夏煮粥,他切了些肉丝房间锅里慢慢的煮着,心思却飞到了昨晚萧夏陪自己喝酒的那一刻,现在想来,那一杯接着一杯的不是醉人的酒水,而是萧夏对自己的爱。

这时沈渊突然被人从身后拥住,沈渊回过神来,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于是挑了挑眉,“不是说好不准下床的吗?”

萧夏将下巴抵在沈渊的肩膀上瘪了瘪嘴,“我真的没事了,想来看看你煮粥的样子,所以就下来了。”

沈渊叹了口气,“我煮粥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

“很好看。”萧夏笑着说道。

沈渊正好扭头看去,突然很想说,很好看的是你的笑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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