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落头民(一)

面前那落地得法器目初真是再熟悉不过了,除了旁色阑,这青丘也没有第二个人揪根羽毛当法器了。

虽然目初认得旁色阑,但眼下这幅李蛋得模样想必这旁色阑见了也不认得他是谁。因此,目初打定主意要装个不动声色。

庭院中的小弟子们皆仰头寻找着自家不知道曾了多少倍的师叔,这师叔平日里在青丘是个神话,经常神出鬼没不见个身影儿,倒是那随性得法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众人皆一副引颈而望的架势在空中到处搜寻,乞料脖子都伸酸了别说人影了连个路过的鸟都没有。

“算啦,师兄,色阑君应该是走了。”一师弟拍拍旁敛的肩膀遗憾道。

“对啊师兄,色阑君一向神出鬼没,你又不是不知道。”另一弟子应和道。

这旁敛的神色难掩失落,戚戚然的叹了口气。

目初心下了然,这小子想必平日里一定十分仰慕色阑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旁色阑在青丘的人气便慢慢开始火了起来,明明一样和他上山打鸡下河摸鱼,但是这色阑君的衣服一直是衣袂飘飘一尘不染,而他的模样一看就是全情投入用力过猛。因而整个青丘对于容貌好气质佳的色阑君有种谜一样的仰慕。

或许他应该告诉旁敛,色阑君小时候不仅爱哭还经常摸得一脸得鼻涕泡做美容。说来,他也是有几百年没有见过旁色阑了,不知道发面蛋儿现在长成了什么样子。

“李兄,你怎么在这里?”四位少年本还沉浸在获救得喜悦中,不知谁多嘴问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瞅了过来,

“额...刚才...去上了个厕所。”目初觉得这群人得目光分外渗人。

“李兄,你就不能憋着吗,这是你命好色阑君来了,要是再晚一步,保不准你可就身首分离了。”旁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目初。

他要是不在,这青儿母女保不准就身首异处了,目初想。

“好啦,好啦,不啰嗦了,赵员外他们已经等不了。”目初自认是个较为害羞的人,一时间被这么多人关注,颇有点不好意思,便径自走过去打开了大堂的门。

堂内一众仆人亲眷俱屏息凝神得听着屋外的动向,就连小孩子都安安静静得坐在大人身边一动不敢动。因此这屋外的声音听得很是清晰,这门打开的时候众人俱是松了一口气知道这苍凉镇今日得邪祟已经除尽。也不禁对这道门弟子刮目相看。

赵员外这几日也是受尽这妖物折磨,近日来夜不能眠,整日劳心劳肺。看到这邪祟已除不禁激动得老泪纵横,上前招呼家仆为几位公子准备歇息场所。

“这可是帮了苍凉镇一个大忙了,近日来镇上邪祟横行,镇上百姓人心惶惶,死了人的几家更是可怜,而今几位公子除尽邪祟,这大恩是整个苍凉镇欠你们的,日后几位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说,赵某能办到的必当竭尽全力。”赵员外那青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拄着那藤木拐杖对着旁敛他们几个千恩万谢。

几个小弟子显然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表扬,着实有点不好意思,这次的邪祟要是没有色阑君可是没有这么简单就能除干净。

“其实我们没有那么厉害。”旁敛脸上腾起两块红晕挠着头对一众家眷说。

目初险些笑出声,这小子可能还比旁色阑老实几分。旁敛他们几个已经被需要表达感恩之心的人给包围了,目初觉得自己这次岔开话题的表现是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次。

李丫此刻正坐在人群后面找了一个角落生着闷气,这李蛋自小就是个爱瞧热闹不要命得人,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还能为了瞧热闹出去,李丫下定决心这几天都不要再搭理李蛋这个人了。

目初在人群后面看到李丫孤零零得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心知这丫头铁定是生气了,便腆了个笑脸过去:“李丫,干什么呐。”

这声“干什么呐”说得尤为调皮,李丫本想以千年冰山之姿抗争,听到这话之后感觉心中的怒火“咕嘟”“咕嘟”得都冒了上来。那绷着得冰山脸瞬间裂开。

“李蛋你个龟孙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你你你...气死我了。”李丫扯着嗓子骂道。

目初早就领教过这李丫骂人得功力,这小丫头知道骂人了便是正常了,随即摸了摸李丫的头发道:“对不起。”并撤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个臭鸡蛋,对不起有用吗?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怎么办。”李丫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掩着脸抽泣了起来。

目初瞬间有点手足无措,不禁对自己得行为生出了些许愧疚感。对他来说李蛋这副身体就是一个皮囊,其实李蛋早在他来的时候就死了,现在的他只是暂住这里而已,即使这皮囊死了,他也不过就是重回了本来的样子而已。但是对于李丫来说李蛋是和她相依为命的哥哥,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得亲人。他这样的做法着实有点太自私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下次不会了,别哭了。”目初用袖子将李丫脸蛋上面的泪珠子擦干净,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虽然知道这样笑挺欠抽的,但还是下意识得做了出来。

“你别笑了,看着想抽你。”李丫翻了个白眼道。

“......好。”

*

赵府夜半

没有了邪祟得打扰,赵府上下得人睡得格外踏实。没有人察觉的一丝异样。

月华如练,半空中一个泛着绿光的东西徐徐飘向赵府上空,这东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只见它在正堂顶上盘旋了一会之后兀自朝府中一个小院飞去。

目初在被贬之后还没有睡过这么舒服得床,加之这床大宽敞,用的又是体贴人的被料,因此睡得格外沉。

“公子...公子...”

睡得迷迷糊糊得目初只当这由远及近得女声是在做梦,但是这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倒是听得真切。随即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赫然出现一个泛着绿光得头颅,吓得目初连滚带爬得靠到了墙角,这饶是活了几千年也禁不住被这么吓。

“你是谁。”这吓愣了神之后也缓了过来,镇定下来的目初当然知道面前这是个什么东西。人吓人吓死人的好不好?

“明日午市,凉镇东郊无声庙,求公子救命。”绿色头颅说完便转头飘了出去。留下刚从睡梦中惊醒得目初和自己大眼瞪小眼。

这是什么意思?大半夜跑过来吓他一下转头就走,完了顺便还要他救命?他怎么救......

大半夜来了这么一出,目初是想睡都睡不着了,看来他这命中是与舒坦犯冲,小的时候好不容易到青丘过了几百年的好日子,还没品够个滋味便又被招了回去。

现如今是好不容易能睡得舒坦却还要来这么一出。

*

屋外响起一阵轻盈又缓慢得脚步声,其间还参杂着配饰碰撞作出的叮咚声。

今晚,真是格外热闹啊。

老旧得沉木门被缓缓打开,目初起身将桌几上放着的烛台点燃,还未抬眼便闻到一股若有若无得枳木香味。

枳木是一种十分罕见得树木,这种数目为轮状分枝,枝叶茂盛,呈紫色,其味淡雅轻薄。自混沌开天以来,就只有在青丘才能生长得下去,因此旁色音对于这种数目异常宝贵,在自家庭院种植数棵,当做宝贝一样爱护。

这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自带着一种恬静雅致得气息。就连跟着他干什么偷鸡摸狗得事情都得捏个诀确保衣衫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