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渐斜,阴冷的风顺崖壁而下,流了半圈,又顺着往上去了。
雨开始淅淅沥沥。
或许是不接受墨玄已死,夭落觉着墨玄只是体温偏低了些,想着或许是冷了,就将外衣脱下为墨玄盖上,自己却湿了个透。
“啊!忘记了,爹爹说今天会下雨的!”
牧童忙丢下缰绳,本想将夭落拉去避雨,却听他问道:“小孩儿,这附近可有医者?”
牧童懵懂“啊”了一声,见着夭落面色沉静,也不见了方才撕心裂肺状,心想或许是冷静了下来。
“有的,我爹爹会些医术!”
夭落闻言,心下燃起一抹希望,晶莹莹地闪烁着。
牧童见状有些不忍,只好将接下来的话吞入腹中。“好吧,我们把这个大哥哥带回去吧,或许爹爹有些办法呢!只是哥哥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得好!”
不过,因着自小耳熏目染,一些医理也是懂得的。这人分明已经死了,纵使自家爹爹医术高明,也没这起死回生的方儿啊!若不是漂亮哥哥看起来极为羸弱,淋了雨怕是会感冒,他也不会说出这般话来!
牧童爹爹名为李其遥,医术远近闻名。
五年前,也就是牧童年方五岁时,父子二人来到杏花村,自此住了下来。杏花村之人不知他们从何而来,又为何要住在此处,不过因着李其遥的医术,也慢慢接受了父子俩。
杏花村隐世多年,其中却不乏有才能者,许是隐世前就并不简单。其中无论善工器者亦、长袖善舞者亦或是善骑射者,若放在当世,无一不是佼佼者。
也正因这般不平凡,导致他们异常排外。如今李其遥父子能在此站稳脚跟,其医术可见一斑!
当村中人见着牧童带着夭落进村,牛背上还背着墨玄时,虽好奇却不失防备,无一不是如此。
牧童朝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夭落却凶狠地看着他们。所有欲图阻止他的人,都是敌人!
只是他却未曾想过,如今他已然被禁锢了力量,能拿什么与他们拼?
好在,那些人并没有阻拦。虽说收了不少异样眼光,却依旧顺顺利利到了牧童家。
牧童家不过是个简单的木房,因着刚修了不过几年,因此还算不错。门前晒了几簸箕药材,或许是忘记了收。因为下了场雨,又湿透了。
“爹爹!”牧童推开房门,就见窗边坐着个俊俏男子,年纪不过二十四五模样,全身透着股书卷气。
李其遥手握医书看得正入迷,连天色渐晚光线渐暗都未曾察觉。
牧童似是习惯了,淡然走过去,伸手一抽,就将医书抢了过去。为防被夺走,忙藏到身后。
“诶?离儿,你何时回来的?”李其遥这才注意到牧童,随即便是随之进屋的夭落。
“我刚回来!”牧童打了个记号,将书合上放回书架。“爹爹,您也不注意些身子!这些书,什么时候不能看?”
这个屋子摆设很简单,不过一张木桌,一张书桌,外加占了大半空间的书架。不过却连通着睡觉的几间屋子和厨房。
“这不是没注意嘛!”李其遥一笑,猛地僵了一下,迅速起身往外走。“糟了,我的药材,这下该湿透了!”
“大哥哥别介意,我爹爹就是这样!”
李其遥这人,因经历过太多,将所有世事都看淡了不少,爱书爱药材,这一点儿却从未变过。
今天一天,夭落过得可谓跌宕起伏,一直来都冷着一张脸,心情更是烦躁,也就懒得在意这些事情。如今,他在意的,不过是墨玄之事!
“救人!”夭落冷言道。
“啊!对了!”牧童连忙朝门外喊道:“爹爹,这里有个人要你救!”
“不救!”李其遥想也不想便回道。端着药材进了屋,满脸心疼,可对着病人,却冷心冷清。
夭落心情焦躁,连忙问:“为何?作为医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吗?”
李其遥淡淡看向他,缓缓开口:“可不代表要救个麻烦!再说了,我可没起死回生之法,救不活死人!”
“他没死!”夭落又一次强调。“他怎么可能死!”在引魂路,并没有墨玄的灵魂波动。因此,夭落一直坚定着,他没死!
“我想起来了!”牧童忽的开口。“爹爹,上次那本医术不是说,在死后在十二个时辰内,也有医治的法子吗?”
“可是,那只是传说!”李其遥皱了皱眉,道:“其他药材还好,只是这千年桃木心……我从未听闻过千年桃木,更何况其树心?”
“千年……桃木心?”
闻言,夭落眼睛一亮,忙问道:“李先生,万年桃木心可行?”
李其遥错愕。“自然!万年的话,并不需要多少!”
“那先生等一等,我这就去拿那木心,请先生配好其他药材,夭落感激不尽!”
万年桃木心,他自己,不正好?总归拿出一些木心罢了,哪能比得上墨玄的性命?
夭落取了把匕首进到里屋,拿着匕首就往腿上扎。桃木心,相当于骨髓,但却是夭落化作人形作为支点的东西。
他还要报此仇,手是万万不能废的,只能选择腿了。好在用一双腿换一个人,是值得的!
当李其遥备好药材推门而入时,入眼的便是趴在床上的夭落。只见夭落面色苍白,冷汗不住下滑,唇动了几下,却连声都没发出。他的腿在流血,腿边放着两截血淋淋的万年木心。
李其遥见多识广,很快便猜到了他的身份,自然也知道这人怕是从此废了,心下震惊。他不是夭落,却也懂他为何这般决绝,毕竟当初的他也是这般!
“放心吧,我会保密的!”他道。
李其遥知道,夭落并不想暴露身份,于是给出了这个承诺。他猜对了,夭落这才安心昏了过去。
李其遥很快处理了他的伤口,这才开始为墨玄治疗。
不过,传说终究只是传说,这个方子能否起效,还是个未知数!只希望,不要辜负了夭落这份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