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陆离问道。罗靳扯起一边嘴角,“那还不简单,去长安找明恒哥,查东方陵。”罗靳说着挪了挪屁股,朝陆离旁边蹭了蹭。陆离拧眉警惕道:“你干什么?”
罗靳笑得浪荡不羁,“怕你冷。”陆离道:“我不冷。”罗靳道:“咱俩抱着就不冷了。”陆离冷脸,手掌按在罗靳脸上,长臂一伸把人推出几尺,“离我远点。”
触手便是滚烫的皮肤,烧灼着敏感的指腹,陆离心软地卸去力道,罗靳立刻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八爪鱼般缠在陆离身上。
寂静石隙当中仅有火丛中传出的噼啪爆响,橙红火光映着两具紧贴的健美躯体,罗靳呼吸均匀,疲惫入眠。陆离缓缓抬起手臂手臂环紧罗靳的身子,空寂了许久的胸腔被莫名的情绪填满,分外安定。
莫凌恒坐在廊边横拦上,远远看着东方陵与郑宜修站在门口,打点杭州府大小官员的礼盒陆续送出。浑天教主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在一旁看热闹,一点忙儿也帮不上。
妙仙楼的于厨子叉着腰站在院里,吆来喝去,指挥浑天教教众准备年夜饭院里架起一口铁锅,现宰的猪肉掏空了内脏的膛里冒着热气,好不热闹。
东方陵将手中的名单交给郑宜修,道:“麻烦郑舵了,先回去歇息罢。”郑宜修点点头。东方陵下意识地去找莫凌恒,刚抬眼便对直对上莫凌恒的视线。
莫凌恒看着东方陵朝这边走来,挪了挪屁股,东方陵也不客气,与莫凌恒并肩坐在栏杆上。莫凌恒道:“忙完了?”东方陵“嗯。”了一声算作应了。东方陵侧腰一紧,莫凌恒手掌按在上面,硬生生将他拉到身侧,紧紧贴着。
东方陵转头对上莫凌恒的凝视,沉声道:“你的这些个教众可都看着。”莫凌恒道:“你在乎他们作甚?”东方陵嘴边勾起一丝笑来,别开视线落到动作呆愣了片刻的于厨子身上,道:“我自然不在乎。”
莫凌恒道:“你不回长安?”东方陵眼前蒙上一层雾色,缓缓道:“还没到时候,更何况我不能留你一人在杭州。”莫凌恒道:“我要在这等娘来。”东方陵手掌盖在莫凌恒掌背上,温热的体温相互传递,“我陪你。”
东方陵握紧莫凌恒的手掌,站起身。莫凌恒转头望向东方陵,道:“干什么去?”东方陵道:“回屋添件衣衫,我们出去走走。”莫凌恒点点头,东方陵松开手掌,朝着于厨子去了。
于厨子见东方陵朝这边走来,忙放下手头物事迎了上去,“公子想吃点什么,吩咐就是。”东方陵道:“你且按照兄弟们喜好做便是,厨房可有糕点什么的,包上几样,我一会出门带走。”
于厨子点头道:“行嘞,公子稍等。”东方陵折身去了柴房,片刻便拎了个藏蓝布裹出来,于厨子端端正正地将锦盒放在四角白布之上,拎起边角利落地打上结,小跑着送到东方陵手中。
东方陵伸手接了,道:“今天辛苦你了。”于厨子显然受宠若惊,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公子这就太客气了。”莫凌恒裹着一袭玄黑貂裘,臂弯夹着东方陵的雪狐裘,几个大步走到东方陵面前。
莫凌恒顺手接过东方陵手中物事,问道:“你拿这都是什么?”东方陵不答,抽出雪裘披上,正欲系带,莫凌恒的手掌伸了过来,颇为自然地替他系紧。东方陵视线定在莫凌恒刀削般凌厉的眉眼之上,直至莫凌恒抬眼看他才转开幽邃的视线,“去马厩罢。”
飞叶落尘,潮土轻蹄。狐裘兜住一阵风,转眼便攀上马背,稳稳落座,东方陵朝莫凌恒伸出手,“与我同骑。”莫凌恒迟疑片刻,忽道:“你确定这马儿能承受得住你我?”东方陵嘴角翘起,“现在害臊了?”
莫凌恒眼中闪过一丝光泽,一边嘴角翘起,痞气十足。东方陵身后一沉,掌心被一股大力拉扯,下一秒便落在缰绳之上。莫凌恒声音贴着耳廓传来,“咱是怕你一会给老子磨起火了。”
东方陵朗笑一声,抖起手中缰绳,神骏黑马沿着小路疾驰而去,寒风凛冽,却吹不透炽热的躯体。莫凌恒两只手贴着东方陵侧腰伸出,连带着狐裘裹紧东方陵的腰身,右手把紧缰绳,滚烫的胸膛紧贴着肌理分明的脊背,莫凌恒声音夹着呼啸风声在耳畔低低响起,“你这么笑起来真好看。”
东方陵早已忘了多久没这么开怀笑过,脸皮一僵,马儿一声长嘶,缓缓停止。空寂苍凉的林宇当中,仍可见斑斑幽深绿意。
莫凌恒眼见着熟悉的地界,风蚀磨圆的石碑,浸血的刀刻,沉痛的记忆铺面而来。莫凌恒整张脸都埋进东方陵的脖颈,低哑的嗓音传出,“怎么是这儿……”东方陵转过头,手指轻轻揉搓着莫凌恒微微泛红的冰凉耳廓,“看着我。”
莫凌恒缓缓抬起头,眼眶难以抑制地充血,入眼却满是东方陵温柔的眉眼,几乎溺毙在那道墨色暗流当中。东方陵道:“两个人的过错,从来就不该你一个人承担。”东方陵翻身下马,莫凌恒僵着脸缓缓下马。
东方陵扣紧莫凌恒五指,东方陵的坚定让莫凌恒一时失神。每踏近一步脚下都似踏着刀刃,心脏豁开数道鲜血淋漓的口子,血流不止。
东方陵松开缰绳,一手拎着布裹,一手紧紧攥握着莫凌恒汗湿潮寒的手掌。无名之墓,仅一首诗,莫凌恒不知道东方陵究竟如何寻到这处。残败的黄纸,皱皮的祭果,开了泥封的酒壶,沾了泥土的糕点被一一收去。
莫凌恒瞳孔猛地收缩,怔在原地。东方陵双膝重重落地,磕出一声闷响,莫凌恒大惊道:“你做什么?”东方陵道:“叩见老丈人。”莫凌恒一口气堵在胸口,“甭瞎攀关系。”东方陵正色道:“我在床上干的是你,你怎么就不是我内人?这怎么就不是我丈人?”
莫凌恒臊得脸通红,一想他爹若是听了这话,保准在黄泉之下都过不安宁,冷脸斥道:“胡说八道!”东方陵硬是把莫凌恒扯跪在自己旁边,“你要是再不承认,我就当着咱老丈人的面干你。”
莫凌恒嗓门拔高,“你敢!”东方陵突然笑了起来,如暖阳乍泄,莫凌恒微微失神,东方陵借着这空档在莫凌恒嘴唇上飞快地亲了一口。莫凌恒缓过神来,气急败坏地一声吼,“去你妈的!”
莫凌恒正要发作,脸颊被东方陵捏紧,结结实实地堵住满嘴谩骂。熟悉的唇舌相接,莫凌恒的抗拒反而成了最好的调剂,几次探进东方陵口中,一来二去便变了味道。得逞的东方陵笑得愈发灿烂,留莫凌恒在一边呼哧乱喘。
莫凌恒臊得无地自容,脸颊涨得通红。东方陵顾自解开布裹,在铜盆里添上黄纸,吹燃火折子引燃黄纸。莫凌恒在一边看着,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地儿的?”东方陵将黄纸递至莫凌恒手中,一边摆开锦盒一边道:“真想知道?”
莫凌恒朝铜盆里添着黄纸,“既然问了你,当然想知道。”东方陵道:“你自己告诉我的。”莫凌恒立刻回道:“不可能!”东方陵道:“罗靳小时候剪开过你们所有人的裤裆,连叶菁菁都没放过,我去苏州找你那晚你抱着我骂了他一宿。”
莫凌恒脸色一黑,转过头狠狠抽了下自己的嘴。东方陵又道:“跟曾宝睡觉都不老实,动不动就把手伸我衣襟里,嚷嚷着要亲我。”
莫凌恒脸色青红交错,嘴唇紧抿,霎是好看。东方陵眼中笑意尽褪,沉声道:“你爹去了,你在夜里足足哭了有半月,每次都是不让我离开,我从那时起便清楚,我这辈子都舍不得离开你。”
“昨晚你说你想你爹了,让我陪你来看他。”东方陵缓缓道,莫凌恒已泪流满面。
莫凌恒转向石碑,狠狠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霎时青紫一片,复而抬起,郑重道:“爹,今儿您见到了,这就是咱看中的人,虽然也是个爷们,却不是咱们这些糙人,出身世家,知书达理的,还比谁都心疼我,儿子这辈子跟他在一块,真真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莫凌恒抬起头瞪了东方陵两眼,使着眼色。东方陵面露诧色,还未开口,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还不跪下,磕了这三个响头可就算你们俩礼成了。”
莫凌恒脸色唰地变色,东方陵见莫凌恒神色,更加诧异,身周刮过一阵阴风。再看坟头石碑上坐着个美艳女子,那双极具辨识度的笑眼透着皎洁的清光,蓝幽幽地,一看便不是中原人士。
莫凌恒已来不及反应,反倒是东方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二话不说狠磕了三个响头,埋着头道:“小婿有眼不识泰山,丈母娘这一路舟车劳顿,野外寒凉还请随我二人回别院罢。”
孙亦敏翘着二郎腿,点了点头道:“行了,这儿婿我认了。”言毕脚尖轻轻踢了踢莫凌恒,“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你相公扶起来。”莫凌恒苦着脸道:“娘,你不生气?”孙亦敏瞪了瞪眼,与莫凌恒如出一辙,“生气!能不生气么!你都放出那般豪言壮语了,我还能拦得住你们俩!”\\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