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 此消彼长

罗靳跟陆离一言未发地对望了一眼,莫明恒已替二人斟了热茶,低声吩咐小二去后厨置备酒菜。

莫明恒折身回来,落座之时,陆离正欲开口,莫明恒脸色稍沉,笑意尽敛,“你们来找我,是不是凌恒出什么事了?”

罗靳看了一眼陆离的脸色,只得回道:“不是教主让我们来找你。”莫明恒拧眉道:“教主?”罗靳见莫明恒诧异的神色不由得微怔,陆离回道:“凌恒现在已是浑天教主。”

白瓷茶碗坠裂脚步,泼洒一襟热茶,莫明恒掌背被烫得发红却浑然不觉。莫明恒盯着脚边碎瓷怔了半晌,才缓缓抬头,按下正欲起身的罗靳,“没事,我一会叫人来收拾。”

陆离瞳孔微缩,“三个月,消息再慢也该……”罗靳扭过头朝陆离使了个眼色,陆离即刻起身,下一秒便拔刀夺门而出。莫明恒看着陆离出门,缓缓叹出一口气,勉强扯了扯嘴角,“你们不必担忧,凌恒与我传讯大多是些平常琐事。”

罗靳道:“我一直想不通,明哥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浑天教?”莫明恒摇摇头,避而反问道:“那你二人为何来长安找我?你们明知道我已隐离江湖十多年了。”

陆离从门外归来,挟着一身冰寒煞气,冷声道:“有人截下了消息。”罗靳眉心拧结,声音褪去温度,“尾巴没除干净。”陆离向莫明恒道:“我与罗靳草率了。”

莫明恒道:“此处毕竟是天子脚下,处处藏着眼睛,无论何人都不会轻易动手,平日里盯着我的人也不算少。一入江湖,便没人能断得一干二净,你二人也不必因此自责。”罗靳目光阴翳,心道朝风阁可不会忌惮这些。

罗靳道:“长话短说,我们来长安无非为了两件事,一是查清楚东方陵的底细,二是盯紧长安的异动,阻止新帝登基。”陆离脸色微变,看向罗靳却并未开口。

莫明恒面露诧色,问道:“你们查东方陵作甚?”莫明恒好歹在长安住了这些年,东方陵的大名在长安商界可谓如雷贯耳,私底下那点搬不上台面的嗜好也闹得人尽皆知,再看罗靳踌躇之色,脑仁嗡地一声眼前一片茫白。

莫明恒强压下愠色,问道:“究竟怎么回事?”罗靳朝陆离猛使眼色,陆离避开罗靳的视线,反而对上了莫明恒,脊背一僵,只得硬着头皮回道:“不清楚。”

眼前银光一闪,剑尖儿抵上罗靳的咽喉。陆离脸色大变,莫明恒这人平日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到底还是一个爹娘生得,武功绝不比莫凌恒差多少。这一招罗靳压根没有防备,正正被人拿住命门。

罗靳道:“明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莫明恒道:“你知道我下不去手,但你今天要不给我解释清楚,就甭想出这个门。”陆离正欲抬手,另一柄剑从袖口斜斜掠出,寒光直逼瞳孔,避无可避之时,去势戛然而止。

莫明恒薄唇吐出不容拒绝地一个字,“说。”

莫明恒这一手疾风剑果真名不虚传,陆离与罗靳皆是心头一颤。

沈俊彦听闻通传之声,忙起身,还未走到门口,来人已怒气冲冲地进门。来人一身墨金长袍,体格健壮,凤眸鹰鼻,浑身带着一股莫名凶戾之气。沈俊彦忙拱手做拜,“见过四皇子。”

四皇子摆摆手,“不必拘礼,我今日去老九那看了一眼,没想到那个九王妃还有点手段,我连人都没见到。”沈俊彦脸色沉下些许,“你说的可是东方玥?”

四皇子点点头,沈俊彦递上茶碗,四皇子接了,缓缓润了润喉,继而道:“一个老七就够我受的了,你说老九怎么就突然掺这么一脚,本还想留他一条命,现在看来……”沈俊彦道:“不必担心九王,他那王妃登不上台面。”

四皇子看了沈俊彦一眼,眼里闪过一丝邪光,忽地笑了起来,起身拍了拍沈俊彦的肩膀,“这话你可就说错了,你可见过东方玥的模样?她若登不上台面,放眼九州,也找不到比她更端庄威仪的皇后了。”

沈俊彦拧眉道:“他毕竟是正妃,无论模样多美,也碰不得。”更何况还是个彻彻底底的男人。四皇子道:“待我登上帝位,我想要什么,还有什么得不到?”沈俊彦道:“韩家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四皇子一掌拍在案上,怒道:“你什么意思?”沈俊彦垂头道:“我只是提醒您,您的每个兄弟都需小心提防,尤其是封地在外的秦王与齐王。”四皇子沉声道:“封地在外手中攥着的那点巡城兵,掀不起风浪。”

沈俊彦点点头,封地在外便是失了争储君之位的权力,母妃无权无势,远离长安得以自保。可沈俊彦如何也放不下心,朝风阁究竟由谁控制,能争夺帝位的皇子寥寥无几,除去早夭的三皇子,就剩下这么个九皇子。

可九皇子北堂煜娶了个男妃,这人若真想登上帝位,就断然不会做出这等落人把柄,忤逆天道人伦之事。

东方陵神机妙算,一定会在皇家压上一步稳棋,东方玄在北方驻守,多年毫无异动,鲜少回长安。难不成东方玥真的是在辅佐未来的帝王,朝风阁主真的就是那个终日混吃等死,碌碌无为的九皇子?

虽说九王北堂煜在西南剿蛮有功,风头正盛,可若想登上那个位置却远远不够。

沈俊彦送走四皇子,头痛欲裂之时,门口光线稍暗。女子繁复长袍曳地,朝他缓缓走来。周韦彤手里端着汤盅,朝桌子上不轻不重地一搁,发出一声脆响。周韦彤转过身,看着沈俊彦,低柔的嗓音道:“我有事与你说。”

沈俊彦眯起眼,点了点头道:“夫人有事何须与我吞吐。”周韦彤娉婷走到沈俊彦身侧,缓缓道:“我有孕了。”沈俊彦手指不自觉地一僵,睁开眼里已没了一丝温度,冷声道:“你就那么喜欢那个侍奴?”

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沈俊彦心里一清二楚。

周韦彤眼里闪过一丝恶毒,反讽道:“我嫁给你也有七年了,膝下无一儿一女,这孩子正好给你个说辞,岂不两相齐美?”沈俊彦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周韦彤,“你还真当我会让你生下来?”

周韦彤勾起嘴唇,笑得凄凉,“我知道你忘不了他,我感同身受,给予你足够的时间。可你心里要清楚,你我才是夫妻,这辈子都是夫妻,七年足够让我忘了他了,可你却始终无法释怀。”

沈俊彦道:“你别忘了当初是你亲口允诺,七年来我可待你如何你心中有数,为何还偏要强求其他?”周韦彤咬着嘴唇,杏眼中荡漾着一池波光,垂头之时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只怪我这辈子投错了胎。”

沈俊彦眸中怒意顿散,伸手将周韦彤揽在怀里,手掌顺着周韦彤的脊背,缓缓道:“你若想要,就生下来罢,别哭了,小心动了胎气。”周韦彤伏在沈俊彦怀里哭泣的身子一僵,猛地推开沈俊彦,红着眼眶走出门去。

沈俊彦颓然摔坐在椅中,一手掩面,一步错步步错。双眼撕裂般地疼痛,泪水却早已流尽,只剩无尽蔓延的苦涩。

孙亦敏耳侧听闻声响,抬眼望去,猛地瞪圆眼珠,站起身来。东方陵眼前泻出一道久违的亮光,刺得双目生疼,却仍透出一丝笑来。莫凌恒紧随其后走出来,一手扶着墙,一手扶着腰,前一秒还龇牙咧嘴好不血活,下一秒看到他娘立刻站直身子。

再看东方陵神采飞扬,被滋润得那叫一个容光焕发。孙亦敏一把拽住莫凌恒小臂,小心翼翼地问道:“成了?”莫凌恒点点头,又摇摇头,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东方陵一眼,“您自个儿问他去吧!”

孙亦敏有点不太自在地走到东方陵面前,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东方陵瞥了一瘸一拐走到床边一头栽进去的莫凌恒一眼,缓缓道:“还成吧。”孙亦敏眼珠一亮,顺手抓过青瓷茶碗,“来试试。”

东方陵看了一眼茶碗,接到手里,在孙亦敏的紧张的注视下抬起手,缓缓地把其中的茶水饮尽……

孙亦敏期待的表情一塌,莫凌恒趴在床上转过头有气无力地道:“娘,你甭试了,他压根就不懂,再不出来交给您教导,你儿子我就要死在里面了。”孙亦敏闻言脸上一红,“臭小子!说什么荤话呢!”

莫凌恒喉咙一哽,这才反应过来,霎时烧得面红耳赤,心想是密室里面,不是他里面啊!他这什么娘啊,比他还流氓,整个儿一女土匪的作风。

孙亦敏闻言抓过东方陵的手腕,刚要渡入内息竟被一股汹涌内力推拒而出。孙亦敏收回手,抱着手臂拧眉道:“凌恒,你过来。”

莫凌恒挣扎着爬起来,慢慢悠悠地走到孙亦敏身边。孙亦敏一把钳过莫凌恒的手腕,好家伙,丹田空空荡荡,就剩个壳子了。

孙亦敏一手拽着一人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气,“儿子,忍着点。”话刚说完,莫凌恒还未准备好,一股汹涌力道冲入体内,如同被滔天骇浪拍打胸腔,陌生却又熟悉异常的内力源源不绝地注入体内。\\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u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