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一只狗,在下班路上。
不是流浪狗,也不是什么人牵的一只狗,而是关在笼子里面,一个穿花背心的大姐蹲在路边叫卖。
怎么卖呢?
有人问大姐。
大姐伸出五个手指头,那人以为是五百,大姐说,要再添一个零。
什么狗,竟然这么贵的?
那人并不想买狗,他就是想跟大姐聊聊天,我猜。
大姐说,你知道生孩子有多疼吗?如果不知道,回去问问你妈。
狗妈妈那么疼才把孩子生出来,还不值个五千?
我不觉得大姐说的有道理,也并不喜欢那条狗。
但我最后,还是把它买了下来,刚好有出租车经过,我甚至都没有自己动手碰一下那个笼子,而是让司机师傅下车,帮我把狗放进了后备箱。
狗狗怕黑的!
大姐在后面冲我嚷。
我看都没看她一眼。
钱我已经付过了,笼子里的生命是属于我的,你已经没有权利多嘴。
出租车上,一直想,自己为什么要买一只狗?
林威会喜欢吧。
如果林威连孩子都那么疼爱,又怎么会不喜欢一条狗呢?
林威想要一个孩子,某种意义上,或许只是想要有个玩物陪在身边。
说到玩物,狗应该比孩子更加合适。
楼下,给林威打电话,让他下来一趟。
林威穿了背心短裤,急匆匆跑下楼,见到后备箱里的小狗,惊讶地问我,哪里来的?
送你,平时我上班的时候,可以让它陪你。
林威没有说话。
本以为他会高兴,然而他没有任何表情。
上楼后,林威忙着给狗洗澡,然后问我,这狗有户口吗?有没有做过身体检查?
我哪知道?
我倒在沙发上,无聊翻着手机。
林威没再理我,用我的吹风机把小狗吹干,然后将它抱到我的旁边。
业大妈,你觉得我看起来像空巢老人吗?
你觉得那些想要儿女陪伴,最后只得到一条狗的老人们,他们心里真会高兴吗?
不是......你什么意思?
我放下手机,想要跟林威理论几句,可他已经转身,走到厨房去了。
沙发上,只留一人一狗,我低头看了一眼那狗,倒是挺乖巧的,好像在等待着我摸一摸它。
凭什么我得不到的东西你想得到?
心里暗骂一句,继续玩手机了。
我本来以为,给林威买一只狗,会打消林威想要生孩子的念头,可没想到,这似乎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
周末,冯齐一个人来家里吃饭,不用问,从眼神就可以知道,他和业晓,还没有恢复原状。
也无所谓了,可以把更多心思放在工作上面。
你那个方案我看了,虽然整体有些平庸,但某一个点,还是很出色的。
业总......
冯齐抬头,小心翼翼地看我,过一会儿,才诚实地说,那一个点,是宁宇帮我想到的。
哦,那也是你们一起努力的结果。
我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夸赞冯齐,只能问他,喜不喜欢我新买的狗?
狗原来还需要买吗?
我一直以为,大家都是在收养流浪狗的。
冯齐的这一句话,显然只是随口一说,可这一句话,却实实在在地刺痛了我。
狗难道就不能买吗?
按照你的逻辑,那全世界所有卖猫卖狗的,岂不都是该死?
我试图跟冯齐理论,大约没有控制住音量,冯齐吓坏了,就缩在沙发一角,吭都不敢再吭一声。
幸好,林威从外面回来,冯齐迎上去接林威手里的菜。
两个人,倒是上演了一出岁月静好,搞得好像房间里只有我一个坏人。
吃饭时,我故意问冯齐,你和业晓最近,完全没有联系吗?
冯齐说,我去他学校找过他两次。
就站在他宿舍外面,还买了鲜花。
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讨人高兴的,我在这方面的智商很低。
后来呢?
饶有兴致地问冯齐。
冯齐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醒过来似的问我,业总,你说一个人如果你并不喜欢,是不是他对你越好,你就会越觉得讨厌?我现在想想,他可能已经开始讨厌我了吧。
是吗?
我没有回答冯齐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林威,此时,林威正若无其事地喂着小狗,从他的脸上,只看到一瞬漠然。
相隔好近的两个人啊。
怎么就觉得他那么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