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跟冯齐什么都没有发生。
冯齐说,关于业晓,的确是还没有忘掉。
可是没有忘掉,就不能再开始新感情吗?
业晓是我的初恋,在他之前,我从来没跟任何人在一起过,所以,他在我心中有很重要的地位,现在忘不掉,估计以后还是忘不掉吧。
小然,我没办法骗你,不能为了跟你在一起,就说自己已经忘掉业晓那种不负责任的话。
但是,我现在想好好和你在一起,这份心情也是真的,你能理解吗?
冯齐说得很诚恳。
一直以来,他说话都是很诚恳的。
可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竟很希望冯齐能跟当初的林威一样同我说谎。
就骗一骗我又能怎么样呢?
骗一骗我,让我有了一瞬间的高兴,又能怎么样呢?
入睡前,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人也真是贱的。
我以前,最介意的,难道不就是林威总跟我说谎吗?
可是刚刚,我竟然特别希望冯齐能像林威一样跟我说谎。
我以为凡是真相,总比谎言要更能让人高兴。
原来不是这样。
原来我根本没什么力量,去面对所谓真相。
次日,起床,和段震在卫生间里碰到。
同个水槽,两个人对着同一面镜子刷牙。
段震跟我说,以为昨晚会睡不好,想不到,竟然睡得特别踏实。
三年来,我一直都跟自己说,如果离开了林威,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这不也能活吗?
而且还活得很好。
人在陷入某种执念中的时候,还真不会知道,其实从那执念中走出来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人啊,就是这么容易自愈的物种。
我甚至会想,如果我们不去医院,不吃药的话,是不是有些小的疾病,都会在我们自己还没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偷偷痊愈了。
段震说的这些话,虽然仍有些伤感。
可他能从执念中走出来,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问段震,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生活上,总要给自己一个着落吧?
嗯。
段震说,我可能还会再去做几年模特。
毕竟除了模特,好像什么都不会干了。
三年来,在小旅馆里,虽然每天忙东忙西,但细想起来,也只是在过生活而已,与世隔绝的生活。
如今,想要再做模特,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呢。
段震把牙刷收好,开始洗脸,我从镜子中看他打了泡沫的脸,还是很好看的,这样的面孔,这样的身材,哪里做不了模特呢?
只要他愿意,一定会找到好的出路。
又鼓励了段震几句,然后跟冯齐一起上班。
车上,冯齐不说话,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问他,在想什么?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你是不是还在嫌弃我啊?我的病没那么快好......如果你嫌弃我的话,下次我自己去医院就好了。
这是扯到哪里去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嫌弃你了?
你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啊.....没有吗?
冯齐惊讶地看着我问,你昨天晚上对我那么冷淡,难道不是怕我跟你发生那个吗?
我知道,那种病虽然治起来不难,可听上去还是挺让人难堪的。
就算你嫌弃我,我也可以理解。
想跟冯齐说,我昨晚对你的冷淡,和你的病根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只是听到你说你还在乎业晓,心里头有些不舒服罢了。
要说吗?
说完了他又会难过,又会胡思乱想,以他那不自信的性格。
不如索性算了。
伸手,去将冯齐的手抓住,安慰地语气说,别瞎想了,我不会嫌弃你的,我只是......有自己的心事而已。
哦。
冯齐没再说话,快到公司的时候,才又突然说,小然,我知道你年纪比我大,经历的也比我多。
所以有时候,你的心事不愿意跟我讲,怕讲了我也不明白。
但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我有义务跟你分担心事。
就算我暂时听不懂,努力去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懂了。
所以,千万别把我当孩子一样什么都不说好吗?
你的每一点苦恼,我都想跟你一起去承担,如果我能替你全部承担,那就更好了。
冯齐说他是我男朋友的时候,前面的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我们一眼。
司机大哥每天送我们上班,估计以前只以为我们是同事或朋友的关系,如今,冯齐就这样赤裸裸地在他面前对我示爱,他肯定是被吓到了,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夸张。
有一点开心。
我是说,当我看到司机大哥那个反应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点开心。
这世界上,如果能有一个人,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竟然就敢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跟你示爱,这难道不是很幸福吗?
那一刻的冯齐,说得定都是心里话吧。
而且还在陌生人的见证之下。
我笑了起来,伸手去摸了摸冯齐的脸,多年轻的一张脸啊,等他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我会不会,已经苍老到不堪入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