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行李箱拿回来,就放在阳台上,一直没有空去打开。
不打开,对生活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有一日,冯齐问我,你不用打开吗?看看有什么东西是能用得上的。
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什么。
奇怪,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陪伴我多年,好多次整理房间的时候都舍不得扔。
可是现在,它们被装在行李箱中,丢弃在阳台,我没有它们,生活也没有进行不下去的意思。
所以,那些你原本以为很需要,原本以为怎么都割舍不掉的东西,其实也没有多重要吧。
段震知道那房子被退掉的事情以后,跟我感叹了一次。
好可惜啊,那房子我还去过好多次呢,装了那么多回忆的地方,说没就没了。
也还好吧。
我笑着跟段震说,反正回忆都在,地方本来就不是属于我们的,失去它,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罢了。
段震最近很忙,经纪人帮他接了很多拍摄的工作,有时候,拍到半夜才回。
姐,我总觉得,有一天会失去他的。
某晚,段震又在外面工作,大萌萌突然把我拉到他房间,心绪烦乱地跟我说。
怎么会呢?他就是想工作,想多赚钱而已。
你们两个,就算省吃俭用,日常生活不也是需要钱的吗?
你不出去,他也不出去,到时候,难道喝西北风吗?
我这样说,本是要给大萌萌讲道理,却不知,哪一个词刺痛了他,整个人,都烦躁起来,赌着气说,老公养老婆,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老公疼老婆,不也是天经地义的吗?!
就因为我没有出去工作,就要忍受他对我的冷落,这公平吗?
一个大男人,如果连养老婆和疼老婆都做不到,那他还能有什么用呢?
应该是气话,人在生气的时候,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我本来想问大萌萌,段震是男人,难道你就不是吗?
所谓老公老婆,也只是在亲密关系时候的一种称呼而已。
如今社会,就算结了婚的直男直女,也没有那么多老公一定要养老婆的规矩,怎么到了两个男人身上,反而又要有了呢?
再说,当初是你非要跟段震在一起的,说自己有多爱段震。
如今,关系稳定,就开始有了诸多要求,人的心,还真是永远都不满足啊!
憋了一大段话,一句都没有说,毕竟我自己的生活也没有多成功,有什么资格去教训和指导别人?
回房间,冯齐问我,你有没有闻到,阳台上有什么味道飘过来了?
有吗?难道是邻居家在做宵夜?
可我明明已经把窗关上了。
寻着味道,到阳台去,并不是邻居家宵夜的味道,而是有什么东西烂掉的气味,一股股......好像是从行李箱中钻出来的。
找到了吗?
冯齐跟在身后,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儿,你回屋吧,我自己看看。
哦。
冯齐的那一声“哦”好像有些失落,好像在说,我知道箱子里有你的过去,你的过去,我没资格去碰。
冯齐走后,我一个人,对着行李箱发了会儿呆,然后才打开。
第一个,并没有什么异常。
第二个,跟我想象的一样,里面有一盒剥好的柚子,透明盒子里面,早就已经烂掉。
算是最后的礼物吗?
如果从一开始,你就不过是在利用我而已。
这些年来,为什么要一直给我剥柚子呢?
你甚至,都没有认真地问过我是不是最喜欢吃柚子,就那样满足着你自以为是的那份深情?
柚子,已经烂掉了,自然是不能吃了。
拿出来,想直接丢掉,可又舍不得,就放在窗台上面,任由那腐烂的味道,更浓烈地冲进鼻子,冲进大脑,让我没有能力再去思考。
姐,你在搞什么呀?好臭啊!
恍神间,大萌萌在房间里喊了一句。
没事儿,一会儿就好。
赶紧开窗,把那一盒柚子直接丢了下去。
没有声音。
大约,烂掉的东西,连重量都失去了吧。
回房间,找来香水,里里外外喷了一通。
那瓶香水,还是当初林威送给我的,一直没舍得用,剩大半瓶,就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面。
别弄了,快睡觉吧。
冯齐掀开被子,也不多问什么,只示意我上床。
躺下,躺在冯齐瘦瘦的怀里面,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的鼻子坏掉了一样。
总散不去,那股子腐烂的味道。
小然,要不咱们还是搬家吧。
我有一个同乡,在大学食堂里面租了两个摊位,其中一个可以转让给我,卖小吃,卖果汁都行......我想了想,一直做那份工作,一直拿那点工资,生活永远都不可能变好。
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倒也无所谓,可是现在,我是跟你在一起的,我想用自己的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你说好吗?
大学食堂?摊位?
怎么突然有了这么个念头?
当然,你想创业,想自己做点事情,我很支持,但如果你是为了我才这样,那倒也不必。
什么叫倒也不必?
你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觉得我不配照顾你吗?刚刚你跟大萌萌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人家大萌萌有段震出去工作养着,我也想养你,我也想让你当我的老婆,难道不行吗?
冯齐转过身来,声音严肃,好像还有跟谁赌气的意思。
我的脑子里,还在想着那盒被我丢出窗外,已经烂掉的柚子,无心回答冯齐的问题。
只缩了缩肩膀,把头往冯齐怀里埋得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