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禽被这道天雷打得一怔,慌道:“世尊,你莫开老朽的玩笑,那‘差遣’二字岂是老朽能承受得起的,世尊说了这二字,便损我二十年修为了。“言罢苦笑不已。
原承天心中歉然,自己既开新界,那巨禽又是自己的下属,又怎能受得起自己的自谦之辞?看来这世尊虽好,却不可随性而为,所受的约束竟是如此之多。巨禽承受的这道天雷就是小小的警告,日后唯我独尊,除了仙庭两位世尊分魂之外,皆受不得自己的礼数了。
巨禽见原承天过意不去,忙摆手笑道:“老朽十万年修为,少了二十年又算得什么。我相托世尊之事,是要请世尊去无边海走一遭。去杀一个人,夺一件宝。“
原承天已得世尊玄承,自然知道那人那事,便道:“你既如此说,我便去走一遭。”
巨禽道:“还请世尊速去速回,便以一柱香为限,若是过了这柱香,就怕仙庭知道世尊在这玄焰谷中之事,就算不来阻拦,哪怕将时兽请了去,世尊也难修行了。”
说罢就取出一枝香来,那香只有三寸长短,叫做半辰香,此香燃尽,就是半个时辰了。
原承天笑道:“哪需要半个时辰。“将这香截了一半,随手点燃,就向空中一祭。
那第一道香烟升起之时,原承天已出了玄焰谷。
原承天虽创新域,但只要身子不在新域之中,仍要受这天地法则约束,巨禽见原承天遁出,亦来加持,送原承天出谷。
原承天出谷只是一瞬,再一步踏去,又是一瞬,前面水势滔天,已到了无边海了。
原承天暗道:“此番再来这无边海,却不知能否与依巫相遇,又不知她修为如何。“
刚刚来到海边,立足未稳,就见海中一道黑色巨浪冲天而起,于巨浪中窜出一道身影来,就向无边海深处急急逃去。
原承天笑道:“你此刻方逃,哪里还来得及。“
瞧那黑浪上的身影,虽具人形,脸上却生满鱼须。由世尊玄承可知,此物名叫帝鲞,乃鲞中之君。本是仙庭莲池八千水族之一,后因世尊分魂下界历劫,趁莲池无人管束之机,盗了一粒莲子,来到这无边海中修行,专食路过行人修士。
今日原承天来此,就是要收回那粒莲子,明正其罪,诛杀此灵,以惩叛逆。
原承天正想出手诛杀,忽的心中一动,禅心已知未来之事,便笑道:“且容你逃上一刻,恰好完我机缘。“
也不尽力来赶,就在这帝鲞身后慢慢赶来。
那帝鲞知道身后修士厉害,今日势难逃过此劫,但这世间性灵,皆有求生本能,只盼逃上一刻就是一刻。
眼瞧着数十息已过,原承天暗暗着急,他已与巨禽约定,半柱香就回,若是迟误了,岂不是被巨禽所笑所轻?
正有些忍耐不得,想出手诛杀了此灵再说,忽觉前方白浪滔天,一条白鱼跃将出来。那白鱼原和原承天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原承天路过这无边鱼,正逢白鱼巨龟相斗,得了白鱼鳞甲一片。
就见那白鱼横在帝鲞面前,将巨大的鱼尾猛的一扫,帝鲞无可奈何,只得伸臂一挡,那身形就慢了下来。
原承天笑道:“白鱼,你倒也机灵。不过我放过这帝鲞不杀,却是另有谋算。你且放过他便是。“
白鱼听到这里,口虽不能言,唯在那里点头罢了。这白鱼虽是洪荒之物,却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纵修千万年,亦难修成正果。
那帝鲞见白鱼让开,又急急向前逃去,原承天本想追上去,见白鱼紧紧跟随,却是有口难开。
原承天机心一动,便知这白鱼的本意了,便笑道:“也罢,我当初得了你一片鳞甲,今日你又要助阵,也算有缘。你若能救得千人性情,许你日后飞升仙庭,九龙海中,有你一处容身之地。”
那白鱼大喜,忙将鱼头乱点,激得波浪汹涌,直冲到天边去,等那巨浪落下,原承天与帝鲞早就不见了。
那帝鲞奔逃更急,但只逃了千里水域,忽有一道白光自水底冲出,就向那帝鲞击来。
帝鲞叫道:“不好,当日威福过甚,今日处处受欺。”忙将身一闪,就闪过了这道白光。
那知那白光接连不断,连珠价的打来,细细数来,不多不少,恰是二十四道光芒。
原承天见到白光,已知其中玄机,笑着点头道:“难得,难道。”
那白光虽多虽众,着实不算得如何强大,若非原承天在侧,那帝鲞早就施展手段,要寻那白光主人的晦气了。
原承天用手向海面一指,海水翻涌向两边分开,就显出一只巨蚌来。那巨蚌已然张中蚌壳,吐出二十粒明珠来,在那里盘旋不定。
原承天对巨蚌笑道:“难得你知机,今日赶来会,只是这明珠我却是用不得了。”以他此刻境甲,凡界诸物又怎堪一用?
巨蚌听到世尊这番话,甚是怏怏,却舍不得就此高去,便围着原承天转了半圈。
原承天沉思片刻,道:“也罢,这明珠倒是有人用得着的,我且收了罢。只是你身子虽是巨大,灵慧仙基着实不足,等我创界功成,许你在这无边海中安享万年。”
巨蚌得了此诺,这才欢喜而去。
那帝鲞见原承天一路跟来,一路完结善果,已是目瞪口呆。虽知今日结果不妙,可若是乖乖送死,心中怎样也不甘心,只得再次分开波浪,向前逃窜。
正行间,前方水雾升腾,那空中亦迅速的聚来阴云重重,天地顿时失色,更有海上风起,吹得波浪滚滚,好似沸水一般。
原承天见了心喜,道:“果然是来了,也不枉我等你半柱香。”
那海中波浪一重更比一重高,层层叠叠,好似多层宝塔一般,就在那波浪顶峰,现出一名白衣少女来,此女左手持杖,右手持刀。将手中刀向帝鲞一指,喝道:“帝鲞,我知你来历不小,也不曾十分难为你,你今日兴风作浪,犯我海蛟族界域,又该当何罪。”
原承天见到这少女,虽是早有预料,仍是又惊又喜,更喜者,今日之依巫与往日大不相同,不但修成七级妖修境界,更难得是法相座严,俨然有宗师气度。
时光匆匆,依巫虽是形容依旧,却再也不是当初那位只知小鸟依人的少女。
帝鲞心中叫苦,又知辩解不得,急急转身,就想避开依巫,依巫冷笑一声,手中法杖一指,那帝鲞容身的水域喀嚓声不绝于耳,竟结成冰城一座,将帝鲞困在当中。
若论这帝鲞的手段,倒也可以与依巫斗上一斗,奈何今日大敌当前,帝鲞怎有心思斗法,遂被依巫所困。
原承天隐在水雾之中,要观依巫的境界修为,见依巫出手就困住了帝鲞,心中亦是欢喜。细瞧那依巫,其修为实比当年的七寒神蛟更进一筹。且额生白光两点,那白光之下,却隐藏着两只龙角。
原承天暗暗点头,那依巫本是真龙血脉,就算日后修成真龙亦不是奇,只不过万万只海蛟之中,能修成真龙者又有几只?难怪连当初的神蛟亦赞叹依巫仙基不俗了。
帝鲞被困在这冰城之中,心中不由又羞又怒,暗忖道:“我死在世尊手中也就罢了,死在这蛟女之手,岂不是羞杀。“
身子急忙一震,就将那冰城挣得四分五裂,口中就吐出一粒青珠来。此珠乃仙庭莲子所化,被这帝鲞修成内丹。只可惜这帝鲞福薄,虽吞了莲子,却难以炼化,唯将一道真气包裹其上,借这青莲灵气修行罢了。
依巫与帝鲞交手多次,知道这青珠厉害,手中法杖挥动,激起一道水墙挡在身前,那莲子果然厉害,将这水墙一穿而透,其势丝毫不减。
依巫不慌不忙,手中法杖连挥,共祭出九道水墙来,那莲子连穿了七道水墙,终于势微。依巫这时才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你仗着这青珠横行无边海域,今日定要夺你青珠,将你就地正法。“
手中刀遥遥向空中祭去,那刀乃无边海域中的寒铁铮成,经依巫亲手打制,端的是杀气森森,慑魂夺魄。
原来依巫当年在七寒海中与原承天相逢,原承天趁着替七寒神蛟炼器之机,将炼器之法倾囊相授。依巫对原承天所传法术怎不用心?自然牢记于心,百般修习,遂成一代制器宗师,陈玄机既去,依巫当为海内第一。
那刀果然犀利,劈开帝鲞身上重重罡光,刹那间就斩到帝鲞胸口,帝鲞忙将青珠来挡此刀,哪知那青珠在身前顿了顿,忽的无翼而飞。
依巫又怎会客气,法诀到处,此刀劈将下来,将帝鲞一斩而半,海水尽赤,一道元魂就遁了出来。
此时一道青影闪来,随手绰了帝鲞元魂,来到依巫面前。
依巫本是吃惊,等瞧清是原承天,不由又惊又喜,急急伸手将口一掩,总算止住惊呼之声。
却见她盈盈一笑,向原承天裣衽一礼,口中道:“大哥,我俩又见面啦。”那声音不急不缓,虽有欢喜之心,却无亲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