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神陀急急向无所噬传出法旨,令其回返,但灵虫既见了纯灵之血,哪里还肯回头。追逐纯灵之物本是这无所噬的本性,正如世人无论到了怎样地位,都无法拒绝权势的诱惑一般。
既然连天罗尊者与阿神陀都不能免俗,又怎能责怪无所噬不知死活?
阿神陀以天目瞧去,只见那血球高速飞向虚空深处,似乎永无止尽,无所噬一无反顾,亦是绝不回头。
而就在血球的前方,此刻忽然出现颗斗大的白球,赫然便是一颗混沌元球。这元球吸力极强,世间万物但遇此球,必然被吸附过去,绝无生理。
阿神陀顿时明白天罗尊者的意图,原来天罗尊者是以这血球为引,以混沌元球困住无所噬,一旦无所噬有失,仅凭阿神陀一人,又怎是天罗尊者与五大灵偶的对手。
阿神陀情急之下,大步向前。千万年修行,在此一举,无所噬若不能保,自己又怎能独存?天罗尊者亦知阿神陀心意,巨躯伸手一阻,袖中一道清风生出,要逼阿神陀退后。
但阿神陀动身之前早有预料,大灭绝神功骤然而生,手中神光两道,一道拂开清风,另一道就向天罗尊者面门射出。此式决绝之极,若不成功,便要成仁,饶是天罗尊者,竟也是抵挡不住了。
阿神陀撇开天罗尊者,只一步就到了无所噬身后,伸出手来,就要将无所噬拦下。
哪知那无所噬瞧见血球,那是世间最欲得之物,此刻血球近在咫尺,又怎容他人拦阻,猛然回头,便朝阿神陀手臂上一噬,阿神陀只觉手臂一痛,一只左手已被噬去了。
阿神陀虽受重伤,却是浑然不觉,体内法诀涌动,手臂自然复原,此举原是本能,然而他却在手臂复原的刹那间,心中叫道:“糟糕。”
那无所噬既被世尊鲜血激发本能,本是无可阻挡,但阿神陀刚才手臂被噬之时,却有一个极好的机会,若他不去复原断臂,也同样以自身鲜血引开无所噬,未免救不得无所噬。然而求生护体乃是天性,阿神陀棋失一着,绝无可能挽回败局了。
就在这时,阿神陀瞧见血球前方,多了一道身影,正是刚才消失不见的金偶,就见那金偶身周,已是灰云漫漫,却唯独在中间留下一条道来,放那血球通过。
血球与无所噬一追一逃,刹那间就穿过灰云,只奔着混沌无球而去了,金偶双手只一合,灰云中的通道便消失无踪,那灰云极上极下,实不知几十万里,就此封住了无所噬的退路。
阿神陀心中只是叫苦,无所噬便有天大神通,遇着混沌元球,也绝无生还之理,自己与无所噬,终究无缘再见了。
他怒喝一声,便向金偶遥遥拍去,手中神光一闪而没,却同时在金偶身侧出现,这等无视时空的绝学,正是世尊必修之术。
那大灭绝神功何等厉害,金偶虽是万法不碎之体,遇此神光也是无幸,刹那间便碎成无数金屑,使得那灰云之中金光闪闪。
然而虽见金偶碎身,阿神陀仍是一声长叹,五大灵偶皆修成不碎身法,那是天罗尊专用来对付自己的,就算打碎了金偶,此偶刹时复原,自己竭尽心力,原来也只是徒劳。
金光闪动处,金偶身形在灰云之中复现,这时阿神陀身后身影连闪,石偶领着其他三偶已然逼迫过来,再次与金偶一道,将阿神陀围在当中。
天罗尊者仍在留在原处不动,只不过他就算与阿神陀隔了千里万里,只需心神一动,便可来到近前,这些许的千万里距离,又算得了什么?
石偶道:“阿神陀,无所噬已然万劫不覆,你又何必挣扎?”
阿神陀道:“赶人莫要赶上,我已将新域交给天罗,又何必欺人太甚?”
石偶道:“若无你元魂镇守新域,新域如何得存?但为着天下苍生计,还请世尊留下此魂。”
阿神陀本想动手,忽见五偶头顶各现光华,齐齐现出道果,紫偶黑偶头顶现出的是天心果,这是因二偶原先主人皆修天心果,故而二偶亦修天心果。
金偶银偶则现雪果两枚,阿神陀却不能识,但此果皎洁如练,气象万千,犹胜天心果,想来就是原承天修出的玄极果了。
石偶与四偶不同,却是修出了天定果。原来石偶久离仙庭,独自在无尽虚空之中寻物,早就养成自我性灵,故所修道果,与天罗无涉,修出的乃是天定果。
阿神陀瞧见五偶道果,知道今日一战,终难取胜,以自己神通,或可敌住二偶,但若想全胜五偶,那是痴心妄想了。
他叹道:“说的冠冕堂皇,阿神陀竟不能辩。奈何夺域之仇,势不能忘,我便是碎体灭魂,也绝不容天罗坐收渔利,受那万众敬仰。”
说话之时,身上青光乱闪,一只手臂忽然间随风而碎,化成万千缕清风,散之于无尽虚空之中。
石偶惊道:“阿神陀,你这是何意?”
银偶忽道:“他这是要自散法身元魂,不肯替新域加持。“
五偶同时施法,要困住阿神陀的碎躯清风,然而那清风无隙不入,又如何能拦得住,虽是困住了绝大部分,却总有几缕清风遁逃了出去。
就见阿神陀身子各个部分,逐次化成清风,也就是刹那之间,已是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诸偶见阿神陀刚烈决绝如此,无不惊讶莫名。
远处天罗尊者见阿神陀宁碎身躯,也不肯让自己得逞。心中亦是恼怒异常,他知道阿神陀碎躯是假,散魂为真,那真正的一道元魂,其实是藏在清风之中,只想避过此劫。
只需逃过今日,那阿神陀自有百千妙法,重修法身。
天罗尊者喝道:“阿神陀,那五界在我眼中又能有多大,你便是逃向九渊寂域,我也定将你寻回来。“
双目中黄光激射而出,去辩阿神陀元魂去处,但阿神陀早就鸿飞冥冥,哪里能瞧得着。
天罗尊者瞧了一回,暗道:“他与我修得一样神通,我只凭这双天目,如何能瞧得见?“想到此处,就从怀中取出一面奇宝,名叫洞天镜,此境洞天探地,无所不能,乃世间第一宝镜。
天罗尊者知道阿神陀这道元魂必先逃向仙庭,再借道避往他处,于是就将这洞天镜向仙庭照来。
仙庭虽大,但在这洞天镜前,却是一览无遗,只见仙庭山川修士,皆如蚁聚,在那镜中呈现。
天罗尊者心中念着阿神陀名字,将这宝镜一晃,镜中便现出一名骑龙修士的身形来。
天罗尊者心中甚奇,自己要照阿神陀元魂去处,怎的却现出一名骑龙修士,此修与阿神陀元魂又有何关?
就见那修士生得姿容俊美,气度无双,便是天罗尊者瞧尽天下人物,见此修士亦是心折,心中暗道:“世间何曾生出这样的人物来?造化之奇,竟至如斯。“
就见那骑龙修士朝着空中一揖,道:“阿神陀,本禅子在此久候多时,还请驻足一听。“
天罗尊者心中暗奇,此修自称本禅子,莫非是七昙禅祖弟子,但七昙弟子,自己个个熟知,哪里有这等人物?
骑龙修士说罢,果然有一道清风就在修士身边盘旋。这修士道:“阿神陀,我已知你败予天罗尊者,夺域之仇,灭身之痛,着实堪怜。你若是心中不甘,意图复仇,我便指点你一条明路。你若是肯了,便以清风一道,拂动龙须三次。“
天罗尊者瞧着那龙须兀自不动,但这修士丝毫不曾现出焦急之色,仍是笑吟吟的等在那里,片刻之后,那龙须果然被一股清风拂动,就动了三下。
修士笑道:“好,好,好。只是你我之事,必被他人所窥,此处说话不便,你且随我来。“
那修士忽的嘻嘻一笑,对胯下真龙揖手道:“还请龙兄施法,以阻他人窥探。“
那雷龙果然张口吐出一道紫云,就将少年摭在其中,而洞天镜里,亦是只见紫云,不见人影了。
天罗尊者越瞧越奇,忖道:“这少年不过是金仙境界,怎的却这么般大胆,骑龙来我仙庭?那雷龙偏又听他使唤,这也就罢了,此修竟敢插手世尊之争,着实胆大包天。“
他心中牵挂新域,不免又将洞天镜向新域照去,如今原承天势大,此诚不可与之争锋,唯有借这新域立住了脚了,再将这新域整顿了一番,方可再与原承天争衡。只需保住新域,有所作为,那世尊究竟是谁,此刻尚难定论。
就见洞天镜中,已现新域景像,哪知那镜中人物,仍然是那位骑龙少修士,就听这修士道:“雷龙兄,就趁天罗不在,速速夺了火凤黑龙,这两位神君已与天罗结下不解之仇,嘻嘻,正可为我等所用了。“
天罗尊者听到这里,胸口怒火几达万丈,这修士着实可恼,所行的每件事,皆是自己软肋,五界之中,何时出了这样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
当下冷哼一声,便施惊天神通,手掌伸了出去,面前黄光大盛,就借这黄光神通,已然探入新域。
于是新域空中,已现巨掌一只,那巨掌向骑龙修士一沉,任这修士胆比天大,也不过是金仙境界,又怎能逃过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