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鹏开着车队回青江。
五个厂子,各自分到四十台汽车。
其中印刷厂偏小,留下二十台,多出的二十台全是轿车,李树鹏给像楚若鱼这样的高层,全部配了一部车。
厂子上下欢欣鼓舞。
但也有人不满,有些领导就没分到车。
当然不开心。
但是,分车的顺序,就看出来李树鹏的亲疏远近。
整个乐士,李树鹏最相信四个人,楚若鱼、李秀清、苏滢和刘志敏,他们都位高权重,又是和李树鹏一起打江山的人物,别人也嫉妒不来。
但是,第二批是周元、洪大军、方建国、郑耀祖、秦晴、商淑梅、洪金明、杨弘、丁辰、赵上驷、付龙、徐秀英、裴鸣、焦汉文、张博、许志远。
这些人就有亲疏远近了。
诸如裴鸣、张博根本没什么功劳,就分到了一台车,许志远完全靠裙带关系,而徐秀英虽然是调料厂厂长,但目前仍没搬出春兴厂,成绩不显著;付龙则是混来的车,本人供给并不突出。
他们本不应该分到车的,但是李树鹏硬把他们抬到第一阵容里,摆明了是制衡其他人。
而像姜明、梁忠实这样的老臣子,就感觉寒心了。
这不是车的问题。
而是李树鹏的信任问题。
现在乐士内部派系众多,如阳光派、春兴派两大派系争锋,要不是销量直线走高,将内部矛盾隐藏了。天知道乐士内部会斗成什么样子?
而这些,李树鹏不知道。
此时此刻。
李树鹏开车回家,三姐也开车,他家院里停着两台轿车。
二姐有些眼馋。
李树鹏发觉这大半年自己太忙了,忽略了二姐的感受。
必须给她也买一台!
吃饭的时候哄她几句开心。
饭后,发电报给贾明,让他再弄二十台桑塔纳,送到青江。
厂内也有很多人没分到车,情绪肯定不佳。
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小鹏,睡了吗?”
半夜将近十二点,三姐敲响了他的房门,他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然后迅速穿好衣服,打开门:“姐,咋还不睡呢?”
三姐一脸严肃,走进来:“小鹏,到年底了我在对账,我发现很多问题。”
涉及到钱,李树鹏立刻精神了。
“咱们最先收购的阳光厂,本来账是我一直把着的,账目都是清晰的。后来收购的厂子太多了,我便将财务部分成五份,我负责把关,具体账目也不没时间去看。”
三姐坐在床上,娓娓道来:“但从十二月初我就天天查账,还请了几个高手,真的触目惊心啊。”
那几个高手李树鹏听说过。
是清北名校会计系毕业的高材生,都是楚若鱼的关系请来的,但没人愿意留下,实习后会各奔东西。
“说来听听。”
三姐为了能做好财务部部长,空闲时间报读了夜校,专业学习会计知识。最近又拜了很多名师,下苦工学习,近半年来,能力飙升。
“先说阳光厂,有很多领导借职务之便,报票子。这不算什么,有人挪用进货钱,去股市炒股,还有人向原材料商索要贿赂……”
三姐说的每一句话,都触目惊心!
这还是他的阳光厂吗?
难道他发的奖金还不够多吗?
当我李树鹏心肠软吗?
李树鹏的胸口酝酿着怒火,叛徒!
“小鹏,我还继续说吗?”三姐心疼弟弟。
“说吧姐。”
“罐头厂就更混乱了,焦厂上任之后,因为没做出成绩,职工的工资奖金都不多,所以下面情绪很大……”
“焦汉文也贪了?”
“那没有!焦厂的账目是清白的,只是他压不住下面那些人。”
李树鹏目光阴沉。
之前他保留罐头厂一条生产线,是因为想继续生产罐头,可惜啊,有些人还是改不掉国企的恶习啊。
“接着说!”
“康益厂我还没审核到账目,远华反而是最干净的,可能裴鸣实在接不到其他生意吧。”
“春兴厂的账目是最乱的,尤其是赵上驷走了之后,付龙压不住春兴厂的老员工。”
“他们里外伸手,弄的厂子乌烟瘴气。”
“再加上你取钱支钱不管不顾,造成账本都是烂的。”
“比如说这次买车的钱,你是从阳光厂支取的,但是春兴厂也支出了两千万,这两千万不翼而飞了。”
三姐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往他胸口扎刀子。
他为了发展,对手下的员工是极好的,他认为奖金足够多,就能止住贪欲。
结果他发现,错了!
错得离谱!
到头来他李树鹏才是那个傻子!
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总共贪了多少吧?有多少人?”李树鹏涩声问。
“估计两亿开外,将近三亿,几乎涵盖所有人。”
三姐声音低沉:“如果你采取措施,可能会让五个厂子同时停摆。可能他们早就料到这一天了,所以才肆无忌惮地贪钱。”
“好!很好!”
李树鹏站起来,立刻拨通商淑梅的电话:“通知五个厂子所有人,去阳光厂大操场开会!包括所有工人!半个小时内,不来的全部开除!立刻!马上!”
“小鹏,你要干什么呀?”
三姐拉住他:“你这样闹,会真让厂子停摆的,贪污的钱终究是小钱,而我们停摆一天,就损失惨重呀!而且,我们的信誉伤不起呀!”
“姐,正因为有这种想法,他们才敢贪!”
李树鹏冷笑:“就算我的厂子黄了,老子不干了,也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不信等着瞧!”
说罢,李树鹏气势汹汹去了阳光厂小操场。
不是他疯了。
而是贪污不断绝,以后对厂子伤害更大。
甚至,他未来会死在贪腐问题上。
这绝不是小事!
……
“靠,都十二点多了,李厂又搞什么幺蛾子呀?不能明天吗?”
“谁知道了?想一出是一出,我加班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李厂就不能让人睡个安稳觉。”
五个厂子上万名员工全都心情不爽地集合。
没人敢不去。
因为上一次远华印刷厂,没按时集合的人都被开除了。
他们可不想离开乐士厂。
至于乐士高层一个个打着哈欠,压根没想太多,都以为李树鹏又有新点子,要推出新产品呢。
谁让我是打工命呢?
老板让做什么就做呗,等有了钱就辞职,游山玩水去。
然而。
阳光厂大操场主席台上。
孤零零地摆着一张椅子。
李树鹏背对着操场,腰身挺得溜直,没人能看到他的喜怒哀乐。
再加上半夜迷迷糊糊的,谁想那么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