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歌粲然一笑，身体却因凤轻阳的一席话而微微僵硬，微微垂眸间，这才压下心间的情绪。
她紧握双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随后缓缓抬起眼帘，面容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目光平和却带着几分探究，逐一掠过凤轻阳与萧明珠的脸庞，细细地审视着这对男女。
忆起往昔，凤轻阳曾对萧明珠吐露过那番言辞恳切的话语。
看来，凤轻阳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为了寻获铁矿的秘密，已然是不择手段，倾尽全力。
想来，他已然从其他处得知萧家那份宝藏，实为铁矿的线索！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放下身段，亲自前来与她商讨合作事宜。
过去的凤长荣，可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并不值得他凤轻阳，尊贵的宁王殿下兴师动重。
有了这些猜测后，凤倾歌心中有了一番主意。
他轻轻侧目，望向一旁的萧明珠，只见她眼帘微垂，神色淡然，那面纱之下藏着的心思，犹如深潭之水，难以窥探。然而，无需费心揣测，她心中那份不悦，怕是早已如暗流涌动。
这世间女子，能容忍心爱之人另娶她人，甚至亲自牵线促成此事者，恐怕唯有萧明珠一人矣！
她眸光泛冷，“宁王说得确实诱人，只是不知此事真假。”
她眼眸中寒意闪烁，轻轻启唇，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清冷：“宁王所言确实令人心动。只是，这真伪难辨，若真有其事，长公主定然是藏在无人可知地方，岂能轻易获知，本宫为何在冒如此大的危险。”
凤轻阳尚未及开口辩解，萧明珠已抢先一步，语气坚定：“此事确凿无疑，那物件确是从我祖母手中流失，而长公主殿下，已然掌握了另一半地图的线索。”
她目光如炬，紧紧锁定萧明珠，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萧小姐，本宫好奇的是，你究竟以何种立场，向本宫透露这些机密？在这场纷争中，你又怀揣着怎样的私心与渴望？”
这话一出，萧明珠脸色瞬间苍白了许多。
凤轻阳的面庞亦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几分，他干笑两声，言语中带着几分试探与尴尬：“这……长荣你，你自该不会是个心胸狭隘、易于嫉妒的寻常女子吧？”
言毕，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萧明珠，那眼神中既有探寻也有几分安抚的意味，随后他又继续说道：
“况且，待到本王他日登基为帝，广纳后宫、充盈六宫之事，亦是皇家无法回避的宿命。萧小姐性情温婉，心地善良，想必能够理解并接纳这一切，绝不会与长荣有所争锋。”
凤倾歌冷眼旁观着凤轻阳的一举一动，目光转至萧明珠时，只见她脸颊忽红忽白，眼眶泛着淡淡的红晕，身躯轻轻摇曳，宛如一朵风雨中无助的娇花，满溢着难以言喻的委屈。
凤倾歌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那笑意却未及眼底，显得几分淡漠：“世间男儿三妻四妾，本是稀松平常之事。宁王先前的提议，倒也并非全无商量余地。本宫这般询问，并无他意，不过是见萧小姐情态，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怜惜，替她感到一丝不公与委屈罢了。”
“毕竟，萧小姐出身名门，从小受姑祖母的教诲长大，这份温婉与才情，足以让她在任何一户人家中稳坐正室之位，风光无限。
若是那日让她老人家知道萧小姐，要做妾，怕是会气晕过去。依本宫看，不如宁王殿下早些上门提亲，也好让姑祖母有个心理准备，毕竟她是咱们的长辈。”
在凤倾歌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注视下，凤轻阳的话语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透着一丝无奈：
“时下朝局风云未散，凤轻宇仍潜藏于暗处，伺机而动。此刻若贸然前往萧家提亲，只怕会将萧家无端卷入风暴之中，平添无数祸端。
凤倾歌的眼底掠过一抹不羁的冷笑，那笑意中带着几分挑衅与轻蔑，她轻轻扫过萧明珠的身影，语调悠然自得：
“这又有何妨？不过添几位妾室罢了。倘若宁王殿下真为凤轻宇可能的报复而忧虑，那更应广纳侧妃侍妾，充盈府邸，以壮声势。”
“凤轻宇，不过是凤倾歌昔日手下败将，以他那微薄兵力，犹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苟延残喘，何德何能，妄图稳坐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反观宁王殿下，一向审时夺势，此刻正是你大展宏图之时，理应以盛大的婚礼为饵，高调行事，诱那潜藏的凤轻宇现身，将其一举生擒。”
凤轻阳挑了挑眉头，他脸色有些为难，却还是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道：“此事本王会细细斟酌。”
萧府眼下已是门楣黯淡，萧明钰更是一枚失去了棋盘的废子。若要以侧妃之礼相待，非但得不到苏家那鼎力支柱的认可，就连母后心中亦会生出不悦。
反倒是将她纳为侍妾，或许能平息几分波澜。
凤倾歌闻言，轻轻颔首，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她暗自思量，若能借此机会，在萧明珠与凤轻阳之间种下嫌隙，倒不失为一出精彩的布局。
毕竟，萧家有了萧明钰这样的不肖子孙，她尚可勉强接受。
可萧明珠从小养在姑祖母身边，她竟然自甘下贱，愿意做妾，真是上不得台面，早日让姑祖母知晓，也好不用牵连了定国公的威名。
凤倾歌站起身，脸上浮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就这么着吧！本宫承应的事情，自会尽快查明清楚，若没有什么事，我就回府了，听说这两日北狄太子就会进宫面圣，本宫身为摄政王，若是找不着人，恐会让北狄人觉得心生怀疑，产生不必要的祸心。”
萧明珠也随之起身，缓步走到她的跟前，轻声细语道：“今日难得出来散心，小女陪长公主在街上转转，一会儿也陪你回长公主，如何？”
边说着边扶着凤倾歌的手腕，凤倾歌脸色平静，眸底幽暗，划过一抹讥讽。
“既然萧小姐有心，本宫也好也有些日子没有出门闲逛了，一起走吧！”
说着，萧明珠转头向凤轻阳道别，她与凤轻阳目光交会，凤轻阳脸上满是赞同与信任。
“如此也好，你们先走一步，本王随后再离开。”
两人一同到了街上，萧明珠放开了她的手，凤倾歌嗤笑一声，“萧小姐，当真甘之如饴，愿委身为妾，无一丝悔意”
萧明珠装作没有听到，淡淡开口：“殿下，听说昨日李家闹了笑话，那宋二小姐落了水，被李世子救了，此事可是真的？”
凤倾歌凤眸微眯，萧明珠打听李家的事情做什么。
“萧小姐昨日不在，倒是错过了一场好戏，昨日京中权贵世家的公子小姐都在，很是热闹的看了一出英雄救美。”
萧明珠的心思宛若迷雾中的轻舟，难以捉摸，她轻轻叹息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萧家，早已不复往昔之盛。
忆得前些时日，世子哥哥无端被长公主遣往大理寺，那大理寺少卿竟言之凿凿，指控世子哥哥对长公主下毒，一时之间，风言风语，定国公府也名声扫地。
而后，又有流言四起，道是齐国公之掌上明珠，顾湘姑娘，竟是西齐潜藏的细作。这一桩桩、一件件，真真假假，扑朔迷离，叫人难以分辨其究竟。”
凤倾歌轻轻仰首，视线恰好捕捉到一旁站立、眼眶微红的萧明珠，她的话语里满载情真意切，倒是让人忍不住心疼。
于是，凤倾歌顺势接过话题，语调中带着一丝探究的反问：“宁王殿下权势滔天，手眼通天，萧小姐若肯开口相求，请他出手干预一二，将令兄萧世子救出，想来并非难事吧？莫非……宁王殿下并未应允？”
闻此，萧明珠的眼眶愈发泛红，她勉强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轻声道：“宁王殿下或许也有他的苦衷与无奈。
我只盼世子哥哥能安然无恙。而今，祖母因忧心如焚，已卧病在床，萧家似乎正一步步走向衰败。我……”
凤倾歌轻轻拍了拍萧明珠的手背，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温柔的心疼。
“萧小姐对萧世子的兄妹情深，实在令人动容，本宫心中满是羡慕。既然萧小姐如此坦诚相告，本宫今日便愿伸出援手，助萧家一臂之力。”
萧明珠闻言，面上瞬间绽放出喜悦的光芒，不由自主地朝凤倾歌福了一福，声音中带着诚挚与感激：
“多谢殿下体恤垂怜，明珠感激不尽。
日后殿下若有所需，明珠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定当竭力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凤倾歌嘴角含笑，安慰了两句：“萧世子的风采过人，本可倚祖荫安然富贵，却偏偏以自己的才学高中探花郎，如此人才丢了性命，实在可惜。
本宫出手，也算是替宁王挽留人才。放心，本宫开口，很快就可以将世子放出来。”
萧明珠与她闲聊了一会儿，允诺了萧明珠的心愿，凤倾歌提议要独自转转，她自是很是乐意，两人便各自分开。
萧明珠离开不久，一个丫鬟匆匆赶来找到了她，她脸色不悦地跟着那个丫鬟回了府。
凤倾歌站在暗处，看到这一幕后，淡淡一笑，看来姑祖母并不是一点风声都没有探到，也是，姑祖母也曾是位上了战场的开国长公主呀。
一声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在静谧的长巷中悄然响起：“速遣一人，潜入定国公府，秘密求见萧老夫人，将今日此地所发生之一切，详尽禀报于她。料想凭借萧老夫人那翻云覆雨的手段，咱们这位萧小姐，怕是要被禁足府中，许久都无法踏出半步了。”
言罢，一道黑影仿佛自虚空中凝形，应声而落，未有任何迟疑，身形一闪，便已消失在暗巷深处，执行使命而去。
刚踏入热闹非凡的街市，便碰巧遇上了穿着北狄装束的几名男子。
为首的男子，俊美不凡，气宇轩昂，正是北狄太子，轩辕夜。
这位北狄太子，她曾经与他在烽火连天的战场上，无数次交锋，早已知晓是个心狠手辣、阴鸷至极的角色。
凡落入他手中的东陵将士，无一幸免，皆被他冷酷地割下头颅，高悬于阵前，以此震慑四方，彰显其不可一世的威猛。
在那血染的沙场上，从未见有过一名俘虏能逃脱他的毒手，留存一线生机。
想不到这一次，北狄太子竟会亲自前来东陵。
如今，东陵皇室内斗，虽未表面平静，却暗藏杀机，稍有不慎，举国皆灭，若不是顾及万千百姓，因此受难，她真想一剑就击杀了这些叛逆之徒。
两人不期而遇，在那瞬间，空气似乎凝固。
当他们的目光交汇，凤倾歌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寒意，仿佛被无形中的毒蛇猛兽悄然注视，那眼神中蕴含的某种情绪，让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厌恶与戒备。
“看哪……孤就说今日是个出门的好日子。”
轩辕夜保持着那番温文尔雅的风度，率先启齿道：“孤，方抵达东陵京城，便在这繁华街市上与这位尊贵非凡、貌若天仙的长公主殿下不期而遇，真真是叫人满心欢喜，荣幸之至。”
凤倾歌轻轻蹙起她那如远山般淡雅的娥眉，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双眸中悄然升起一抹淡淡的戒备之色。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悦，清冷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究竟是何人？既然知晓本宫的名号，理应明白，好狗不挡道。”
长荣并未见过北狄太子，若是让他觉得她就是凤长荣假扮的长公主，想要混淆视听就得装作不认识轩辕夜，并且要嚣张跋扈之态。
“观你们异域装束，十有八九是来自北狄，区区战败国的太子，何以敢在本宫面前叫嚣。”
话毕，轩辕夜沉默不语，反倒是他身旁的一名随从，怒意勃发，拳头紧握，双目中仇恨的火光几乎要将凤倾歌吞噬，冷冷地斥道：“长公主殿下如此傲慢无礼，莫非是想让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战火，再次燃起。”
“世人皆传，长公主殿下心怀慈悲，爱民如子，可今日一见，却令人大失所望。瞧瞧您这一身身小家子气的装束可比往日在战场上所见差上一大截，没有半丝战神的威严气魄，你该不会是哪里冒出来的假冒公主吧？”
凤倾歌警惕的看了一眼轩辕夜，所有的神态动作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得慌乱，声音透着心虚之感，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比先前弱了半分。
“你在质疑本宫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