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他的病从未痊愈过,我却一直忽略了。
越是这般想着,心越是绞在一起地痛着。
而人往往都是这样,明知道错在自己,却强撑着要将怒气发泄到别人身上,拿出假装的强势来武装自己。
不行!我必须得找他问个清楚,连吐血了都不告诉我一声!这个人!
我眼有怒气,极力克制了,问浚桓,“无克现在在哪?”
“应该在房间里呢吧,反正衙门里是没瞧见他。”
“我去找他。”说着,我拔腿就要走。
浚桓在身后嚷着,“那你还要不要这个药啊,诶我可是费了好大心思呢!”
本是不想理会这个人,却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拉住,惯性使然往后一滞,我回头,吼他一句,“干嘛!”
“喏,不管你要不要咬吕洞宾了,这药反正就是给你了。”他将小绿瓶子往我手里一塞,脸撸得老长,“早知道你这般不识好人心,我就不用没天没夜的研制它。”
这人...“好好好,谢谢浚桓大人,”我把小瓶子揣到里怀兜里,拍拍浚桓的肩膀,“等什么时候派上用场了,我倒真要好好感谢你了。”
我是在我的房间门口找到他的,那人正负手而立,仔细端详起来,他的脸色确然苍白了几分。
走上前去,轻抚上他的脸颊,一丝血色都没有,看得我心疼,“我听说你昨天吐血了,怎么样,好些了吗?”
他淡笑,伸手握住我的手,“好多了,放心。”
清淡的声音伴随手心微凉的触觉透过皮肉和肢骨传到心里,和着晚秋的絮风,有些冷。
骗人。
若身体真已无碍,怎不见你来管盗贼的案子。平日里,若是能亲力亲为,无克可从来都不用我插手。
怕是已经自顾不暇了吧。
心里猛地一沉,表面上却仍是正常神色的苏镜台。我心明了,无克骨子里是个完全的大男人,定是不愿意在我面前多说自己受伤的事情的,再纠缠下去,也是多言无益。
将他的手放进掌心捂着,“怎么在这儿,找我有事情?”
“嗯,”他弯着眉眼,任我摆弄着他两只爪子,“我算了算,近几日都是适宜出游的好天气,再过一些时日,大约是要入冬了。”
我抬头,看进他的双眼中,听得他说,“我们趁着气候尚好,后天出发吧。”
那副青碧色的瞳孔里,映着一个满面愁容的女子。
“出发?去哪里?”
“华散池。”
“哦对,”之前都说好的,我这个脑子,真是容量越发萎缩了,“好啊,那后天动身。”
朝他笑,即便心里已经风雨交加。我没有告诉他,此时此刻,我心有如一百只爪子在撕挠。他的病,见萸的纸信,以及今天不正常的种种。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心如火灼,六神无主。
却只是挤出了个明媚的大笑脸。他与我十指相扣,紧实的力度让我突然就安心了。
又是一阵扰人心的微风吹过,带落一地桃花。我想,若是散上一盘淡墨入画,此情此景,定会是一番美不胜收。
任凭前路艰难险阻,我初心如此,千载不变。
如果我知道,后来的无克与苏镜台,会那般在风雨浪尖上飘摇,那么我一定会再好好看看,那天最后一场漫天飞舞的破碎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