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驿站时,天色已经昏黄,不知觉中黑夜将至。我坐在椅子上捏着酸痛的大腿,想着人的极限果然是无穷,一天都没正经吃饭,饿了时候便咬一口干粮,也能充饥过一整天。看了眼刘狐狸,这厮却是依旧神采焕发,兴致勃勃地跟店家订房订马,全然没有奔波了一天的劳顿疲倦,这般好体力真是让人想揍他。
感受到我的怨念,那只活蹦乱跳的浚桓凑过来,“你饿不饿?要不咱就在这歇下?”
我依旧捏着腿,似是不解一般望着他。
他在我的沉默中思索了一会,突然想是猫儿被踩到尾巴一般,“不是吧!你还想让我跟你熬夜赶路吗?要不要这么拼!”
我淡定地见他的瞳孔放大三倍,没忍心告诉他,其实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木木地开口,“可是我们离京城还有很远。”
他听我语气淡薄,便有些急了,对于自己的合法权益即将受到侵害而提出抗议,“哪里有!快马加鞭的话,两日肯定也能到了!”
身边的人都了解我的,越是语不经心,便越是笃定了这个想法。而苏镜台一旦认定了,十匹汗血宝马也拽不回来。
我没有回应他控诉,只是继续以目光射杀之,这个人心里的小九九是怎么打的,我太清楚不过了。浚桓被我目光洗礼,紧张之色更重,最后像是妥协了一般嗫嚅道,“更何况,晚上不睡满八个小时,对皮肤多不好啊....我是为你着想啊!天地之心啊!”
不用戳穿也能自己暴露,对于这种脑子里面的褶皱比衣服更少的人,我顿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见浚桓的丑恶嘴脸上写满了‘我若是长了黑眼圈你便要负责一辈子’的不轨意图,我最后也只能不情不愿地依了他。其实我本也是同意的,养好体力,才能应对未知的种种,若是光在路途上就拖垮了自己,面对京城的凶险,俩废材也是杯水车薪。
驿站却不能有什么美味佳肴,我们草草填饱了肚子便不欢而散。小客栈里仅有的一间天字号被我理所当然地占下,他自是不依,吵闹着自己从小娇生惯养,当然要住最好的上方。我自动忽略了一个男人竟然好意思将‘娇生惯养’这样的词用在自己身上,看着那人依旧不依不饶,有些头痛,“你又不怕开水烫,早些睡吧。”
说罢,趁他还愣着,一把将人推到门外,反锁。
拖鞋上床,只听得门外一声大叫,“你才不怕开水烫呢!!”
听着那只狐狸被气得大叫,心里的愁云万展也似薄了一些。
和衣躺下,忘着破洞的床帏,沉重的脑子明明是装满看奔波一天的劳累,却丝毫没有睡意。
眼皮像是装了磁铁的两极,说什么也合不上。昨晚无克转身而去的决然身影搅得我心里乱极了,“也不知道他还生气吗?”
认命的坐直身子,下床到了杯茶水给自己。
微凉的夜晚,一杯凉茶透着股清清的腥味,和着惨淡的月光,硬是给我这背井离乡之人平添许多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