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洒下余晖,为这古道边的简单客栈镀上了一层金光,透着薄薄的雾气,像极了仙家之所。红云似霞,染红了酒肆里举杯邀酒客官的脸颊,门外古树下,那垂挂着着的秋千索,落满远风送来的残花。几只精巧可人的山雀落在静悄的树间婉转地唱,热闹了一场。
店门内,古朴简单的桌椅被那些粗犷的旅人随意放置,饮酒划拳之声震人耳膜。
“五魁首啊!六六顺啊!七个巧啊!八大寿哇!合家欢哪!”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合家欢,全场哄笑起来,“错了错了,罚酒,罚酒!”整个大堂顿时热闹嘈杂起来,这个欢呼着,那个大笑着吃下一口菜;这个摇晃着身体从凳子上爬起来,伸手去拿放在对面的酒壶,却哪知同座另一边那人一个不稳,压翘了凳子,从上面摔了下来。也不生气急躁,只是哈哈大笑着将自己碗中的酒饮尽,伸手拽着不知道是谁的裤子爬起来。抓起一边的酒壶压住那喊错之人的肩膀,嬉笑着往他口中灌酒。
一场酒宴下来,现场一片狼藉,翻倒的凳子,躺在桌上转圈的酒碗依旧流淌着还未饮尽的酒液,酒香飘散在空气中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零散的筷子东一只西一只。
靠窗的那个长着络腮胡子,裹着粗布头巾的男人大笑着望着那些已然醉倒的同伴,扬起洪亮的声音,哈哈大笑一声,那双满是泥垢的黑色长靴一下子踩在横长的凳子上,指着桌边的人,脸上横肉抽搐着,晕红的脸上爬满笑意,他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仰头将碗中的浊酒一口饮尽,“都T M什么德行,几碗黄汤下去,就……”他伸着粗红的脖子打了一个酒嗝,口齿有些不伶俐地骂道,“都……都T M梦娘去了!”
拿络腮胡子的大汉拎着那粗瓷的酒具,颤抖着手指倒了一盏粗酒。探着脑袋眯着眼睛在店中一圈,突然嘴角勾起憨憨一笑,摇晃着笨重的身子,往往柜台后,店主的方向走去。他横冲直撞,将边上的木桌推得往后退了老远。
距离柜台还有一步的时候,他猛地伸长胳膊,将手里的酒壶咣当一声磕在店主面前。店主抬起头,嘴角轻轻勾起,像极了一朵开得绚烂的花,那已然苍老的面容竟有些让人惊艳。他随手放下手中的毛笔,将手下洒落一点墨迹的账册收起来。
那络腮胡子的男人看着店主嘴角的浅笑微微一愣,勾起嘴角,露出淫邪的目光,伸手抹了一把嘴唇,“老子还真没注意,丁掌柜倒是个美男子”。说着那满身臭汗的男人眯着睛凑近他,一身的酒气熏得店主忍不住掩鼻,终究还是轻笑着与那人交谈起来,“客官见笑了”,那男人看着店主略显女气的浅色双眉,看着他那灿若明星的眼睛,高耸的鼻梁,还有那一张一合薄凉的嘴唇,突然觉得心中一片躁动,身体不禁灼热起来,伸手就要往店主脸上抹去。
店主倒是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一身酒气,满口黄牙,一身浊气的男人竟然对他产生了如此淫邪的想法。店主眼中闪过一丝恶心的厌恶,微一侧身就躲过了那只咸猪手。那汉子的手一僵,以为自己因为酒气上头,眼神模糊,伸手就在自己脸上大力地拍了两巴掌,又晃了晃挂在脖子上那憨傻的脑袋,才眯着眼睛,嘴角露着痴笑又朝店主摸去。
店主看着那汉子眼中露出寒光,冷笑一声,又恢复了那温润的模样,转过略显单薄的身体,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从长袖中探出,在古香古色的架子上取了一壶用白瓷盛装的酒酿,放在大汉面前,“今朝有酒今朝醉,这酒是新酿的梨花白,算是请您的。”
那男人看着店主扶在酒壶上那细白的手,心中痒意更甚,抿了抿嘴唇,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吞咽口水的声音。“若是店主可以作陪,那就……更好了。”说着,一双粗黑的手就要捧住店主的手指。
店主看着他脸上的寒意更甚,眼中的冷光像是一把寒剑,薄薄的嘴唇抿在一起,宽袖下隐藏着的手,被他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他伸手扒开塞子,躲开了男人的触碰,浓郁的酒香带着浅淡的花香一下子冲进大汉的鼻腔,麻痹了他所有的神经。他眯着眼睛,细缝中闪着痴迷,腥臭的口水流在柜台上,满是水渍。
“哼!”店主看着他肮脏恶心的模样,冷哼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的帕子,擦了擦那被男人出碰过的杯壁。轻轻按上了塞子,又将拿酒收回到柜台后。
长袖一挥,那扑在柜台上一脸丑态的男人便凭空消失在了店中,若不是柜台上那湿淋淋,泛着臭气的口水,总会让人以为,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