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中烧,心中疼

“夫人,您一人进去吧,卑职还要去查看防御工事。”站在主帐外,陈姜看了眼往外散发着冷气的营帐,停住脚步,朝着芦影拱了拱手。转身的那一瞬,他顿了一下,低声道,“将军是担心您。”

芦影扭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甚是不安地舔了舔嘴角,手指纠结在一起,小心地将背篓跨在肩上,深深吐了一口气,抬手掀开了眼前垂挂的幕帘。“将军。”低声讷讷地唤了一句,垂手站着不敢有任何动作。

颜辛朗从地图上移了眼睛,手握成拳,让自己抑制住怒气,方才小兵回报就说陈姜找回了她,她竟然敢一个人上山采药。看着她微微歪着身体,长裙下一只脚半靠在另一只脚上,她竟然敢让自己受伤。

“杵在哪里做什么!还不过来坐下!”声音不禁抬高了八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满目的怒气让人不可忽视。芦影被他突然的出声下了一跳,身体僵了一下,才开始挪动步子,每一步多像是踩在刀刃儿上,疼到骨头里。

看着她的模样,颜辛朗再也控制不住,推开身前的桌案大步跨了过去,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丢到了一边的木榻上,“你不是说早晚都是走,要尽早离开的么!”

“我是说早一刻,晚一刻没什么区别嘛。”芦影抬头瞟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口中嘟嘟囔囔地低声反驳。

“你说什么!”颜辛朗的眼睛都要气红了,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将她吞噬。她竟然还敢反驳,她竟然敢!

“我说,”芦影仰起头想要开口,却在触碰到他目光的那一瞬间消匿下去,抿了抿嘴唇,“我去采药了,你身上中了蛊毒。若是不及时医治,命不久矣。”她的声音低低的,眼中凝着泪珠。若是自己就此离开,他会在多久以后,体中的蛊虫会钻透心脏,破体而出?

颜辛朗的身体一僵,脚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双眉紧紧拧在一起,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芦影挪动身体让自己坐正,垂着头,“你体内有蛊虫,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蛊。”她抬手小心地从怀里摸出一株草药,“这是引蛊草,把它熬成半碗汤药,就可以把蛊虫引出来。”

“你上山就是为了采这株草药?那山上到处是悬崖峭壁,一不小心就会葬身谷地,你太胡闹了!”心中暖暖的,却是怒气膨胀,若是她因此受了伤,甚至说……要他怎么办。

面对颜辛朗的怒气,芦影低着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看着芦影垂头委屈的模样,他心中只是痛,伸手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他怎么忍心苛责她,可一想到她在山中踉跄前行的情景,自己就忍不住,心痛难忍。

脸贴着他身上的银色盔甲,有些咯人,但从他心口传来的暖度还是让她心里甜甜的。她伸手揽着他的脖子,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我脚疼。”

颜辛朗低头看了她一眼,松开了他,蹲下身子,伸手小心地将她脚上的鞋子褪去。芦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拧紧了眉头,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

颜辛朗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将她的脚放下,手揽着她的腰让她靠在床头,在床上坐好。

轻轻抬起她的脚,就看到那白色的袜子已经是粘在脚底,上面已经布满了红黄相间的液体,那些泡已经被她磨破了,甚至磨出了血来。抬眼看着芦影有些煞白的脸色,叹了口气,小心地将那布袜撕开,从一边的架子上找到疗伤药,抬高了她的脚,轻轻洒在脚心。

“将军,那个南宫子苏……”芦影看着他娴熟地包扎手法,也不觉得有多疼了,犹豫着开口,江先生的事还是要告诉他。

“你又见他了?”手下一下没了轻重,狠狠一勒,让芦影忍不住惊叫出声,眼角挂着泪水,抬脚踢打着,“放开我,好疼!”

“我问你话呢!”颜辛朗抓住她的脚,冷声开口,手下却轻柔起来。

感觉痛感不再强烈,芦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去采药的时候碰到他了。其实,他就是军营里的江先生。”她微抬起眼眸,查看他的神色。

颜辛朗在听到这个讯息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多少可以猜出来,他想起来南宫子苏曾经唤影儿小鹿儿,这称呼江先生也叫过。具军营里的老人们讲,这江先生是在这山里采药的时候摔伤了腿,被巡山的小兵看到了,这才送到了军营,为了报恩,他才自愿留下来为伤兵看伤治病的。

这么说来,每一次的行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啊。藏得真够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