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面,狐狸心

也许只有在死亡的瞬间,你才能明白,你心目中最在乎的那个人是谁。

无边的黑暗中,他的声音就像是一米阳光,投射在她的身上,指引着她找到回家的方向。

芦影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颜辛朗那张俊逸的脸,只不过此时的他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双眼通红,脸上尽是青色的胡茬子,嘴唇也干裂洇出血丝。芦影突然轻声一笑,却牵动了胸口的伤,忍不住轻呼一声,害怕,委屈,担忧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眼泪顺着眼角像是决堤的河流汇进了那不能言语的枕头,“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颜辛朗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儿,看到她终于睁开眼睛,听到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那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双手捧着芦影的脸颊,轻轻亲吻她的眼睛。口中喃喃像是在低语,“不怕,我在。”他心中怕极了,即便是看惯了流血,杀人如麻变得麻木,可在看到她倒在血泊中的时候,他恨不能那支箭是插进自己的胸口。

“将军!”周泽一走进帐子就看到颜辛朗单膝跪在地上,手捧着芦影的脸,悄声安慰着依旧哭泣的女子。情绪的波动让血液流动速度加快,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他伸手拍了拍颜辛朗的肩膀,声音中带着冷厉,“她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随即伸手点在芦影的胸口的几处大穴上。

颜辛朗一个被周泽拉得一个踉跄,却没有责备他的以下犯上,他不该让她哭的,那支箭依旧插在她的胸口,没有人敢帮她拔箭治伤。

泪眼朦胧中,芦影看着站在榻前的男子,那冷峻的脸,如剑锋一般高挑的眉,嘴唇紧抿,忍不住轻启薄唇唤了一声,“南宫……”

周泽听到那两个字,身体微微一僵,望着她的眼睛变得深沉,随即低下头去,转身朝着颜辛朗拱手抱拳,“将军,”他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颜辛朗深深望了芦影一眼,往外走了两步,周泽抿了抿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先下夫人伤势不容乐观,必须要尽快将箭拔出来!否则……”他扭头看了眼芦影苍白如纸的脸色,双眉拧起疙瘩,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似是心疼或是怜惜,他深吸了一口气,“否则血尽人亡。”

颜辛朗直直盯着芦影的眼睛突然收缩,他看着她胸口的那支白羽箭,她身上的红色喜袍被浸成暗红色,此时他才发现那血迹已经洇湿了大片。

“将军!周泽也从军前也习过几年医术……”周泽平静地看着颜辛朗,看到他眼中表露无疑的,那从不会出现的惊慌失措,原以为他冷血无情,吊儿郎当,也不过是没有触及到他心底的柔软,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颜辛朗冷冷看着他,双眼通红,伸手抓住周泽胸前的衣襟,“你是说让我把影儿的性命交到你手上?”他喘着粗气,目光冰冷,若不是因为此刻的他气息紊乱,面色苍白,何人敢如此挑衅他的权威。

周泽倒是没有任何的不耐,任由他扯着自己的衣襟,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男人实在是倔强,蛮军突袭的时候,他身上也受了伤,虽然不像芦影那般命悬一线,却也不该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

颜辛朗只是紧盯着他,终究长长吐了一口气,松了手,转身朝着木塌走去,声音低哑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你去安排吧,影儿身上的箭本将军亲自来拔。”

周泽扭头看着他的背影,那每一步都极为坚定,只是看起来很是悲伤。瞟到那雪白的翎羽箭,双眸微暗,大步朝外走去。南宫子卿果然是沉不住气,要放手一搏了么?只是现在才动手不觉得太晚了?子卿子卿,注定是臣子,不是君王,无论你如何挣扎反抗都不可能改变你的现状,老国王一开始就从未想过要让你即位,否则,为何就连字也是儒臣,一个卿字,一个臣字,就决定了你的命运!老三的手段你是还没领教够吧,面上看起来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却是极为狡猾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