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洛琛歪倒在一旁睡得正香,洛灼灼一脚踹醒他,两人搭着伴往村口处的马车走。
洛琛捂着被闪到的脖子,慢腾腾说,昨天他们去马车上搬东西的时候,他尿急,就比他们晚了一步,等到他再出来,马车边上已经没有人了,他以为是东西搬完了都在村里了,也没注意周围,就又原路回了村里,正好迎面碰上洛灼灼。
等靠近了村口停马车的地方,两人同时愣了,洛灼灼脸色极其难看,别过头干呕了几声,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洛琛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硬逼着自己骂了几句,才拽着洛灼灼小心翼翼的绕到了马车后面。
马车依然跟昨天他们下车时一样,但是那匹跟着他们连日奔波吐了好几回的马,此时已经倒在一边,眼球带血,突兀的挂在眼眶外面,浑身血肉模糊,被吃的露出森森白骨,马肚子被划破,内脏流了一地,散发出一股股血腥的恶臭味。
洛琛头皮发麻,逼着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忽视那股腥臭,将马车上的东西一件件搬下来。
洛灼灼又干呕了几声,忽然想起昨日的这个时候,她和洛琛靠在马车里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外头陪着张马夫一起赶马的小椿姐姐说:“等回去,我嫁给你吧。”
她的眼泪吧嗒掉下来,“三哥。”
“嗯。”
“你说张马夫和小椿姐姐也变成这样了吗?”
“我不知道。”
洛灼灼浑身不可抑制的发抖,小声的抽噎。
所有的东西被他们逐一的分类又重新装好,每人满满一大包,只带了最需要的干粮盘缠和几件衣服。
出发时,洛琛站在村口旁的大树边上,看了看往南延伸着蜿蜒的山路,叹了口气。
“走吧,没有退路,只能向前。”
洛灼灼拖着酸疼的后背和连带着一喘气就疼的胸腔,拄着根长树枝,一声不吭的跟在一瘸一拐的洛琛后面。
这场本以游玩为基础的远行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性质,从一开始的游山玩水,到劳累奔波,人疲马倦,还有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现在的心力交瘁,这短短的几日中的变化好似经过了几月。
四个人一匹马,变成了现在的两个人一堆行李。
南疆,从出发时的目的地,变成了现在绝境中的终点。
洛灼灼知道,只有到了南疆,一切才都会好起来。
她跟着洛琛的脚步,没有交流,他走,便走,他停,也停。
没有喊累,没有埋怨,连他们刚刚出发时的惊恐和茫然也消失不见了。
那便只剩下了赶路,和终点。
到第四天的时候,干粮几乎没了,洛琛饿的想啃树皮,脑袋快耷拉到地上了,开始和洛灼灼有一言没一语的扯皮,想借转移一下注意力,没准就没那么饿了。
洛灼灼也饿啊,饿的头晕眼花,肚子直抽抽,洛琛说一句,她就回一句,两人从隔壁的二胖说到阿花,从大哥二哥说到大黄二黄,最后说起了酱肘子。
洛琛:“我想念家乡的酱肘子。”
洛灼灼:“酱肘子有什么好吃的,水煮鱼才是王道。”
洛琛:“酱肘子我一顿能吃三个。”
洛灼灼:“水煮鱼我一顿能吃一盆。”
洛琛:“吹牛吧你。”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是咕嘟咕嘟咽口水的声音,忽然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三哥,我们是不是还没到地方就先给饿死了。”
“应该不能吧,按照时间来算,就快要到了。”
两人不眠不休的又走了一天半,终于见到人工修建的建筑物,再往前看,南疆的城墙立在远处。
洛琛看了看那城墙,又看了看洛灼灼,“是到了吗?还是我看错了?”
洛灼灼激动到不行:“没看错,到了!”
于是,那日的南疆城内,很多人看到这样子一副场景。
两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蓬头垢面的飞奔进一家酒楼,眼睛亮的吓人,桌子拍的咣咣响。
酒楼掌柜给吓了一跳,以为是哪个地方逃出来的犯人,正想上前打发走,那口水都流下来的小伙子把钱袋啪的往桌上一扔,叫嚷着,“别跟小爷墨迹,先来十个酱肘子!”
旁边的小姑娘擦了擦口水,点点头,“再来一盆水煮鱼,要一盆!”
掌柜的心肝脾肺同时颤了一颤,抖着手抓过钱袋,看也没看就招呼厨师去准备,生怕得罪了这俩疯子。
这是洛灼灼这辈子吃的最香的一顿饭,风卷残云下来,由衷的感谢出门前她家老娘给硬塞的钱。
一吃饱就开始犯困,洛琛打着饱嗝,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于是,两人找了间客栈住下,洛灼灼好好洗了个澡,又安心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出了客栈,开始打听老爹在这个地方的朋友。
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老爹这朋友,还真不是个普通人。
鹤公子,南疆有名的奇人,说起他,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街边买菜的小贩口水满天飞的跟他们说起鹤公子的丰功伟业。
这人呐,从前是北溟宫里的大祭司,来自哪里无人知晓,据说是姓司空名鹤,这可是个大姓,没人敢只顾呼叫他名字,便称呼他为鹤公子,是北溟老皇帝一次出行时遇见的,也不知道当时使了什么法术,让老皇帝对他赞不绝口。
老皇帝既是个老狐狸,先是一翻赞叹,后是敬仰,最后擦了擦眼泪,说了自个宫里最近发生的一件事儿,一件怪事儿。
主要还是老皇帝风流成性酿下的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