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蓬莱—心痛

“雪儿?”茗阳神经紧张的试探着叫了一声。

鸿雪没有理会他的呼唤,只是摸着深蓝色的方巾,嘴角微微的上挑着。茗阳心下疑惑,但此刻不会再去问她什么。起身也将她扶起,看着她仍旧没有放下摸着方巾的手,心中暗叹。

“雪儿!”茗阳叹气。

鸿雪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将手放下,立马问道:

“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我扶你回去,注意脚下。”茗阳说道。

“恩,好。”鸿雪笑着说。

鸿雪竟然笑着说道,茗阳心中感觉到一丝异样,但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觉得她这番表现绝不正常。可一时又悟不出来,只得作罢。扶着鸿雪的手走出竹屋,一步一步的走进竹林。

“哥~”鸿雪欢快的说。

“什么?”茗阳凝视着她问道。

“这竹子真好,以后能不能在我殿外也种一些?”鸿雪继续说道。

“你喜欢,我就帮你种。”茗阳答应着,继续扶着她向前走。

“哥,你真好,谢谢你。”鸿雪笑着说。

“你喜欢就好。”茗阳不再多言。

走回金羽殿还是很花费时间的,毕竟现在的鸿雪眼不能视物,而茗阳又走的极其小心,所以自然是不能走快的。来到金羽殿前,已经过了晌午的烈日,此时阳光正好。

“要不要将方巾拿下来试试?”茗阳问道。

“…我怕…”鸿雪说道。

“那就算了,进去吧。”茗阳慢慢的扶着她。

金羽殿中,鸿雪刚触及羽毛的瞬间,整个人都弹了起来,茗阳注意到之后,心中一痛。痛的是她的反应,痛的是晟月不会回来的这个决定。

“帮你把羽毛收起来吗?”茗阳小声的问。

“不用,哥,恩就是我还有些不适应…”鸿雪笑着说。

接着她一下子坐在了羽毛上,手指有些微微僵硬的蜷缩着。茗阳不忍心看她这幅样子,将她的手拉起,放在自己的手心中,包裹着。然而鸿雪脸上仍旧是那灿烂的笑,他越发的心疼。

“不想笑,就不要笑。”茗阳磕磕绊绊的说。

他不会哄人,几万年来他都是这样,孑然一身不为世俗所干扰,站在众神的制高点,不去在意他人。而此刻鸿雪的这个样子,却让他意外的心疼…

鸿雪没有说话,仍然只是笑着。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淡然的气质,但这之中又夹杂着多少的寂寞,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半晌过后,鸿雪终于开口了:

“哥,这几天,人间没事吗?”

“有…”茗阳不安的答道。

“那你…”鸿雪刚说到却被打断。

“这几天陪着你,不想出去。”茗阳硬邦邦的说。

“哥!”鸿雪嗔怪道。

“不去!”茗阳头转向别处说着。

鸿雪也知道没有办法再劝动他,也只好作罢。其实他们不参与的人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也只是人们顺其自然的生活着,有苦有乐,好不自在。只是他们的幸福感会下降一些。

鸿雪呆呆的坐着,伸出手拍了拍茗阳的手:

“哥,我想睡一会儿…”鸿雪慢慢的说。

“好,那我在这陪你。”茗阳说。

“我…想自己呆一会。”鸿雪摇着头说道。

茗阳一愣,是不是自己这样,让她觉得是一种打扰?她此刻是不是需要静一静?或者…

“那我回去,傍晚再来找你。”茗阳说道。

他又看了鸿雪一眼,便起身径直走了出去,出了金羽殿后,直接回到自己的悬崖边,静坐在崖上。

在这里充斥着一群浑浊朦胧的云雾,只要他静坐于此半晌,就能通过眼前的一片云海看到世间事,也能通过眼前云海,做尽一切事。

鸿雪在彻底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之后,手又一次慢慢的放在了羽毛上,指尖像被针扎一般的痛,晟月的音容笑貌全部都在心里显现了出来,眼角的泪又一次流出。

顺着泪越发的汹涌,眼睛也随着一起疼了起来。她握紧手中的羽毛,狠狠的攥紧,再次放开。眼角的泪也逐渐混上了一丝血色,又开始流下。那深蓝色的方巾也逐渐染紫。

但她已经顾不上眼睛的疼痛,现在满心都是晟月的影子,他的音容笑貌,他对她的温柔,他的体贴。血色顺着她的下颚滴落在纯白的衣领上,晕染出朵朵红莲…

她忽的站起身,有一瞬间的踉跄,她忙扶住石床的边缘。站定一会儿后,逐渐的摸索着,突然一个大力,将石床上的所有羽毛一挥而下。殿中顿时羽毛肆起,朦朦胧胧间,只见得她的身影疯狂的挥舞着这些羽毛。

绒毛飞舞漫天,逐渐随风向殿外飘去,却驻留在了一个人的手中。从茗阳回到自己的崖殿后,他就出现在了这里,他不想被看到,也只是一种私心,想看她一眼。

那一袭深蓝色的锦袍,裹着强健的身躯。冷凝不屑这世间的双眼,也只有望向她的时候,才能展现出温柔的弧度。与她生着同样的藏蓝色水眸,此刻看着这漫天飞舞的鹅毛,又看向那棉絮中的身影。

水色中,竟染上了一丝复杂。带着一丝痛楚又惨杂着一丝不忍,他从来都是收敛着自己的性子,既有茗阳,又何需他晟月?而在她身边,他愿放下一切自己该有的脾性,一切高傲,一切冰冷…

就在她刚刚站起身,快要倒下的时候,他多想能去扶她一把,可是他不能。而在她挥动手臂,将羽毛散落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也像是被她用双手全部打散一般,在这里漫天飞舞。

他不能护住全部飞向殿外的羽毛,但看着那些随风在蓬莱中飘着的细碎棉絮,和那漫天的…自己的心…难道她就这般不在意?

晟月再次看向她的时候,眼中染上了一层怒意,面上也冰冷了几分。她还在那里继续的拍打着石床上的羽毛,而他恨不得上前去捉住她的手,让她停下来。

心中的怒意,将本该有的理智磨灭,晟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