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莫名其妙的转变，让颜胤想了一个晚上也弄没明白。那被赶出门的女孩就蹲坐在他门外，哀哀哭泣。
颜胤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让她就那么哭下去，可是他也没有放她进来。颜胤叫了保安，将那女孩送走。
夜色越来越深，窗外的嘈杂之声随着夜色的深沉而减弱下去。渐渐的，这世界整个安静下来，颜胤咽下酒杯中最后的酒水，往床上走去。
有件事一直横亘心头，方家倒台之前，他非常想在方家的事物中插上一脚。现在方家真的衰了，他倒是不想掺和进去了。
对整个家族的憎恶转为对个人的仇恨，颜胤心中对方成才的恨意衰减不少，剩下的恨意集中在方老身上。
他想，最近必须找时间去见方老一次，了结当年恩怨。至于如何了解，他心中并无定论。
之前脑子里都是一个想法，惩戒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夺走他珍惜的事物，可现在的方老，没了方家，没了儿子，颜胤不知道他是否还有珍惜的事物。
如果有，他当然一并毁掉。如果没有，颜胤想，那就给方老留下一条老命。当年欠他的何止方家一个，方家结束了，还有更深的幕后等待报复。
这么想着，倒是越来越清醒。
旧事新人纠缠在一起，对颜胤来说，总归是有些拿捏不住。尤其是新人这一项，那些出乎意料的人出现在他现在的生命里，一举一动都在削弱他心中旧人的形象。这一点，绝不允许发生。
颜胤逼迫自己，用浑身的力气去回想那些埋藏在岁月里的仇恨，渐渐的冷静下来。有些人绝对不能饶恕，恶人不受到惩罚，好人就永远得不到安生。
一夜未眠。
次日，他只觉得四肢困乏，头脑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颜胤洗把脸出门，迎面对上昨晚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
时间还早，女孩眼睛下青黑色的痕迹表示她昨晚没有睡好。颜胤眨巴眨巴眼，招招手让她过来，“这么早就在这里等我啊？”
明知故问的问题让女孩红了眼眶，声音弱弱的，像是不敢再惹颜胤生气。“少爷，昨天晚上都是我做的不好，请少爷原谅我这一次。”
颜胤眉毛一挑，顺手挑起女孩的下巴，直盯着她的眼睛，“郝雨啊，昨天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跟我道歉呢？”
被叫做郝雨的女孩一个激灵，不敢看颜胤的眼睛。
眼前的这位爷虽然看着和善，经常笑容满面的，内里却是个实打实的利刀子。不说是杀人不眨眼，发起火来也是比谁都冷酷。
“少爷，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郝雨的辩驳没什么说服力。
颜胤放开她，一指大门的位置，“想必你也知道了，方家倒了，方成才死了。方家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所以你也是时候回去了。”
郝雨下意识地开口：“少爷，你赶我走？”
“别说的这么难听”颜胤的眸光只对着她，一脸的没心没肺。“当初方老爷子把你送到我身边的时候，说的可是——你从今以后的人生任凭我处置。”
他说着一转眼，道：“当初你也说过了，方家对你有养育之恩。为了报答方家的养育之恩，我这边的消息你也给方家提供了不少。既然你对方家这么的忠心耿耿，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郝雨脸色一白，腿都软了。只是被颜胤盯着，她已经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这会儿颜胤笑都不笑了，他不笑的时候就显得格外骇人。郝雨是方老爷子派到他身边的“监视器”，这件事他早就知道。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容忍着，不想太早和方家撕破脸。毕竟，郝雨能给方家提供的信息少之又少，几乎不会影响他的正常生活。
可这次不一样，颜胤眉毛皱起，就是她在自己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将自己的行踪告知方成才。才导致后面自己被抓，和陆筱筱一起被关进器官非法买卖场所。九死一生，要不是命大，怕是他和陆筱筱都会死在那里。
这个举动，未免太过胆大。
郝雨浑身颤抖，浑浑噩噩地想起被送给颜胤之前的事情。当时方老几次嘱咐，她的长相是她最大的武器。
方老说过，她长得和颜胤的初恋极为相似，尤其是含泪哭泣的神态，几乎是一模一样。正是因为这个，她才能在颜胤身边待这么久，用自己这张脸来取得他的信任。
只见郝雨眼圈一红，泪光涌上眼眸。她仰着脸看向颜胤，泣不成声。“少爷，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能赶我走？”
泪眼婆娑中，郝雨看见颜胤的目光闪了闪，有些怜悯之色。她以为自己计谋成功了，心中正得意，被颜胤一把推开。
“郝雨，别用你这张脸做出这样的表情。”颜胤显得格外不耐烦。没错，她是长得和旧人相似，但是从头到尾都用同一种招数，未免也太看不起他。
尤其是郝雨含泪哭泣的模样，看多了只觉得心中烧起一股无名火。“你以为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知情？”
颜胤冷笑着，“郝雨，你也是个聪明人。我劝你，在我发火之前赶紧走。回去告诉老头子，对我来说，这招美人计早就不灵了。”
他说着眼神狠厉，幽幽的目光中像是含有一把刀。郝雨吓得哭也不敢哭了，一双眼睛里的泪就在眼眶中打转，不上不下。
“还不走？”颜胤瞪她一眼，郝雨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往前走。
颜胤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的勾了勾嘴角。
没有错，怜悯和同情会让一个男人对女人产生喜欢的感情，但那不是真正的爱情。他还没有昏头，分的清楚梦境和现实。
他颜胤爱过的姑娘，绝不是郝雨这种见风使舵、机关算尽的女人。就算是长得再相似的面孔，内里的灵魂不同，就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人。
再说到郝雨，一路跌跌撞撞，心中多有忐忑。方家已经完了，她现在回去只能和方家一起吃苦，颜胤这边又闹得这般难堪，短时间里她是不能回来了。
郝雨考虑着，先消失一段时间，等颜胤冷静下来，再回来找他。或许到时候颜胤会顾念旧情，给她一个留在这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