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月深思恍惚得根本没听清,她甚至都没看到面前的这个少年满满都是压抑着的痛苦和绝望,“嗯?什么不对。”
楼绪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微微笑道:“没什么,姐,你说得没错,我下次再做给你吃,你先去睡吧。”
楼月的身子颤颤歪歪的,怕她随时都会一头栽下来,楼绪紧紧在后面跟着她进了卧室。
她看起来是真的很累,也很困,或者还很痛,因为楼绪亲眼看到她的眉头就没有一刻不是因为痛意而微微蹙起,看着楼月终于像找到什么解脱方法似的钻进被子里,他就走到床沿,用一双温柔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
他几乎是把整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最后才将视线缓缓的放到床边的那个垃圾桶上,那里面没什么垃圾,只放了一个像是被主人粗暴撕开的药品包装袋。
那么清晰的三个字,那样三个字,让他不自觉地就将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手心。
他猜得没错,他果然猜得没错!
楼绪的眼睛有些微红,好久,他才微微俯下身子,用手抚摸着楼月的头发,柔声道:“姐,你很快就会好的,对不对?”
楼月闷在被窝里的脑袋有些模糊,她声音哑得不像话,极其含糊的才能发出一个齿音,很艰难的声音,但却让人完全听不出那是什么字。
不会吧,她在被子里流下来一串泪。
小绪啊!
姐姐再也不会好了。
楼绪看着楼月几近失魂落魄的样子,心脏不禁一阵酸疼,他忍不住俯下身,隔着发丝亲了亲楼月的额角,“没关系,会不会好,我都陪着你。”
姐,我陪着你!
别怕,好不好!
第二天,楼月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睡了过久,只是感觉自己可以就这样睡到天昏地暗。
但自己不能再这样睡下去,只要力气恢复过来了,谢白欠她的,一刻也不能再等,她立马就要去讨回来。
她不自觉的就摸了摸放在枕头下的那把水果刀,冰冷的刀柄,仿佛直接就可以凶狠的刺入人的心脏,楼月不禁有些失神的想,到那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他会和她说什么?会是继续的虚情假意,还是干脆直接惊恐的睁着眼睛求饶?
用他那跟她说了无数句情话的温柔嗓音在她面前恐惧求饶?
他会么,会么?
楼月眼神有些怔,床头的手机就像扰乱她思绪似的一直响个不停,她一把摸过来,“喂?”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是楼绪的家长吗?”
楼绪?
听到这个名字,楼月立刻直起身子,“是,您是……”
“我是华庭中学的老师,楼绪昨天一天都没来上课,今天也没来,能告诉我他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楼月瞪大眼睛,仿佛有些不敢相信,“您是说,他昨天没来上课?”
那边嗯了一声,“对。”
“楼绪很聪明,但他好像是之前辍学过三年?所以有些课程进度还没完全跟上,这样白白落下一天的课对他影响很大。”
“他一直都挺乖的,这次无故旷课这么久,我作为老师,必须得打电话来提醒一下,你们做家长的,平时也要注意一下孩子的身心发展情况,有什么事情及时和学校沟通。”
楼月深深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老师,我去了解一下,不出意外,今天就会把他送到学校的。”
“嗯,好。”
那边挂掉了电话。
楼月握紧手里的手机,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才能下床,两天都没有吃东西,让她整个身子都虚得发软。
她完全没想到楼绪居然会撒谎骗她,这个小孩,以前是从不撒谎的。
根本就没去上课,居然还骗了她!
打开房门,她还有些忐忑,害怕他是不是跑去了什么别的地方,但看到楼绪就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书的时候,她的心才彻底的放下来。
她呼出一口气,慢慢的走过去。
楼绪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来人才微微扯出一个笑,“姐,你起来了?肚子饿吗?我下去买好饭了。”
楼月没回答,只轻轻问道:“你怎么没去上学?”
楼绪眸光微微一闪,笑出两颗虎牙,“学校今天有活动,所以放了假。”
“胡说!”看到他居然又撒谎,楼月的声音音量陡然提高。
“你们老师都给我打电话,说你这两天根本就没去上学!你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要骗我?”
楼绪这才盖上手里的书,也没有什么谎言被拆穿的尴尬,他看起来甚至有一种情绪被压抑到顶点的平静,“我这几天不想去,姐,你看起来很难受,我想在家照顾你。”
楼月早就知道肯定是这个原因,所以她的面容立刻变得难过起来,她的声音几乎都哽咽了,“那你也不能撒谎,楼绪,你知道我在你身上寄予了多大的希望。”
希望你能学业有成,希望你能幸福安康,希望你不要再像我一样,过着这么悲惨的人生。
她一无所有,只有你了,你几乎就是她的命了!
楼绪的样子看上去也很难过,他咬了咬嘴唇,“姐!”
楼月没说话,只一滴眼泪掉下来。
楼绪心都酸了,他几乎是立刻妥协,“好,姐,你别生气了,我去上学,我现在就去上学。”
楼月这才擦掉眼泪,“收拾一下,我送你去。”
楼绪点点头,仿佛就像再也不能看着这个人一样,他几近用力的紧紧拉住了她冰凉刺骨的手。
不想让他错过上午的课程,楼月直接到马路上叫了一辆车,车开得很快,两人很快就到了学校。
最近的天气很阴沉,好像随时就会给人来一场猛烈的雷雨的感觉,楼月把这个小孩亲自送到教室,然后就开始一脸愧疚的站在外面和他的老师解释。
楼绪以前和她说过这儿的氛围不错,老师总是偏爱聪明有天赋的学生,所以他在这儿学习得还不错,更何况同学难得都相处融洽,他才刚进教室,门口就走出几个男生,看见他,他们满脸笑容的勾住他的肩,亲密道:“楼绪,下去打篮球啊!”
少年们纷纷笑容洋溢,稚嫩的脸庞承载着旁人寄予的厚厚希望。
而楼绪,这个少年,这个小孩,就是楼月的全部希望!
交代好一切后,上课铃很快就要响,楼月看了一眼教室里的楼绪,像完成什么大事一样,转身就准备离开。
楼绪一直在教室里关注着她,看着她扭头欲走的动作,少年几乎是立刻就冲出来,“姐!”
他喊住她,然后将手紧张的扒在门柱上紧紧的盯着她,“你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