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息王,话可不能这么说。六殿下嫁了柳兮太子,将来自然便是咱们的天后娘娘了。又哪里有不及之理呢?”月老含着一抹浅笑。
貂息王听了这话,与王后对视一眼,情知月老这话说的也在理,俱都不在争辩了。
这下却换得貂琉惊讶了,不由对着月老问道:“月老上神这话可当真?真的是柳兮太子让月老上神前来提亲的吗?”
“当然。这话我小老头可不敢胡说。”
听了月老的保证,貂琉忽而笑了起来,抓住貂舞的手,不住说道:“五姐,你听到了吗?柳兮太子来向我提亲了,真的来向我提亲了。”
貂舞连连点头回应她,却在她高兴激动的外表之下,见到了眼底那一丝挥之不去的平静。貂舞只稍稍疑惑了一会子,便被貂息王打断了思维。
“放肆!一个女孩子家的,这样子也不知羞么?月老君还在此呢,注意自己的言行。”貂息王摆起脸,呵斥道,“小五,带着你六妹一同下去吧。我还有话要与月老君说呢。”
貂息王后亦是柔声说道:“是啊,小五,赶紧将你妹妹带下去歇会子吧,定是累了的。”
貂舞点了点头,便拉着高兴的合不拢嘴的貂琉向外面走去。
那日之后,貂息王,月老经过与天帝商量之后,将柳兮与貂琉的文定之日定在了九月初十。据月老说那一天是个万民同庆之日,最宜嫁娶,迎亲,祈福,裁衣,合帐,冠笄。忌无。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临近,辛夷谷也渐渐热闹起来。前来贺喜的仙君仙子,络绎不绝。而且一直不见影子的貂児,常年在外的貂衫,老是泡在青丘的貂祀都回来了。
一大家子人,这么两三千年来第一次这么整齐的聚到一起。就像他们小时候那般,围了满满一桌,摆上丰盛的食物,开始了家宴。
你说一句,我顶一句,好不热闹。整场宴席之中,貂息王后的唇角从未合拢过。她望着自己身旁坐着的一直颇为顺从自己的夫君,望着大儿子,大儿媳,二儿子,三儿子,四儿子,五女儿,六女儿,心里装的满满的全是欣慰,喜悦与满足。
现在六女儿也即将要文定了,那么过不多久,五女儿和六女儿就要出嫁,离自己而去。想到这些,心里不由得又是难过。一旁的貂息王极为了解她的心思,伸手圈住她的后背,贴在她的耳朵上轻声劝道:“不要想那么多,珍惜眼前的。”
貂息王后随即便笑了开来。幸好自己还有这个懂得、了解自己的夫君相伴。
而对面的貂琉却早已经大笑开来:“大哥,大嫂,二哥,三哥,四哥,五姐,你们统统都快看,阿爸与阿妈还私相咬耳朵呢。”
“就你最贫。”貂息王后笑着斥道。
其他人哪里还管的上这些,都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众生百相,什么样神情的都有,倒是弄得貂息王后都不好意思起来。而貂息王却只是在一旁笑着并不言语,若是以往时候早就大发雷霆了。
不觉间这顿家宴便吃到凌晨去了,貂息王后顾念着貂琉明日的文定,好说歹说,才结束了宴席,众人便都往后面去自己洞府内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貂舞便被轰鸣作响的炮竹声惊醒了。一睁开眼睛,突然便想起今儿个可是貂琉举行文定的日子,怠慢不得。便紧赶紧穿好衣衫,收拾妥当出门而去。刚走到洞门口,便见貂祀也正匆匆忙忙的欲穿过辛夷花海,到紫安宫去。
不由得大笑出声,嚷嚷道:“吆,这么急慌了忙的,四哥也晚床了不成?”
貂祀猛然扭过头来,见到貂舞,大松了口气:“还好有你。走,一起去吧。”
貂舞与貂祀便相约着一起向紫安宫而去。刚刚走出辛夷花海,便见谷内已经焕然不新。紫貂族人也都赶来了,正自里里外外的忙活着。
远远的便见敖挽也来了,正自站在大树下面遮阴处。竹熏与竹莜正自围着他,几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看起来倒是高兴的不得了。杜筝,青秧,黛蓝站在两米开外,三人亦是谈论着什么,只是相较于敖挽他们,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笑意。
其余各家仙君,仙子俱是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处,说笑着。而上了身份的仙君们,此时应该都在紫安宫内坐着品茶聊天吧。
貂祀一看到竹莜,拔腿便向前奔跑过去,嘴里亦是大声叫唤着,活活像个不懂事的小孩。貂舞见他们已然被貂祀的声音惊起,都回头向这边望过来。原本打算挪开脚步,想去紫安宫内避开青秧的,也再挪不开来,只好无奈的向他们走去。
见了面,便各自询问了几句,貂舞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向杜筝身上望去。不知是想要看清楚他的神情,还是想要弄明白自己的心思。青秧瞧着这样子的貂舞,只是觉得自己的猜测越来越贴近现实,不由的心生黯然,以寻父君为名仓皇逃离。
杜筝望了眼远去的青秧,又望着依然懊悔的貂舞,心里也是百般滋味萦绕心头。既不想让她为难,又不想让她跟着难过。不由得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想来貂舞亦是在青秧离去的行径中,滋长了无数的愧疚。故而面对这个可以质问杜筝的最好的机会,她却是选择了放弃。只匆匆说了几句门面话,便借故要去看望貂琉,而闪身离去。
杜筝抬起眸子,静静望着闪身离去的貂舞,心里更是如撒了把盐般,咸涩难耐。一向深邃的眸子,此刻也没有了深意,只是那般安静的茫然,不知所以。
貂舞逃也似的小跑着来到貂琉洞门口,望着洞口上方深深刻进去的“六殿”二字,这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待得一阵子后,自己定下心神,又伸手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发丝,才又向着洞内走去。
走到殿门口,见貂息王后已经在了。不由得微微一笑,望着正自让貂息王后梳理发髻的貂琉,说道:“吆,今儿个这六妹可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看呢。”
“五姐,你又取笑我了。”貂琉转过身来,微微有些不满的嗔怪道。
貂息王后扭头看了貂舞一眼,又赶紧将貂琉的身子扳正,轻斥道:“就知道跟你五姐瞎搅和。不过,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明白吗?天帝陛下、柳兮太子他们的为人自然都是不必说的。可雪染天妃的性子,你也知道。若然不是你自己欢喜,我再怎么说都不会答应让你嫁过去的。这以后得多少受委屈啊。”
貂息王后说着,便落下泪来。又恐怕不甚吉利,又赶紧着抬起袖子擦了擦。
貂舞微微皱起眉,有些担心的劝解道:“阿妈,不管那雪染天妃怎样,她终究不是柳兮太子的亲生母后,自然是管不得太多柳兮太子的家事的。再说了,柳兮太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儿,您也清楚,定不会让六妹受了委屈的。”
貂琉也赶紧着宽慰道:“是啊。阿妈,您不必为我担心。柳兮太子这样欢喜我,定然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况且,您还不了解我吗?倘若她敢让我受一丁点儿委屈,我定然加倍还给她。我会保护好自己的,阿妈不要再担心了。”
“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性子,我才更不放心呢。在家里,每每什么事情,你都要与你五姐争个长短。可小五毕竟是你的姐姐,她自然事事都让着你。可若是出去外面了,谁还会这般骄纵着你呢。”貂息王后仍旧担忧的皱着眉头,很是不放心。
貂琉笑望着貂舞,半是疑惑的问道:“咦?五姐,你事事都让着我了吗?怎么,我想要青秧上神,你却就是不肯让给我呢?”
貂息王后立即板起脸,低声斥道:“不准说这种胡话。赶紧坐好,看这时辰九霄云霆中的辇车想是就要来了,可不能错了时辰啊。”
貂息王后紧忙将貂琉按在椅子上,手里继续拿着碧玉发梳,一边对貂舞吩咐道:“小五,去里间看看那件红色的罗裙打理好了吗?顺道将桌子上的金发钗拿过来。”
貂舞答应了一声,便笑着进去来了。
这厢貂息王后以及四位年纪稍长些的紫貂族人,刚刚帮貂琉穿好大红色无比喜庆的罗裙,貂祀便火急火燎的奔了进来。
原本看似有一肚子话要说的他,在看到鲜红罗裙的貂琉后,却突然顿住了脚步。怔愣一会子,不由得咧唇笑道:“真没想到小六换上这身衣裳,还是蛮漂亮的嘛。先前我还一直纳闷眼光甚好的柳兮太子,这次怎么失灵了。现在看来,并不是柳兮太子的眼睛失灵了,而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切。在四哥的眼里,恐怕只有五姐是最美,最好的吧。”貂琉不满的撇撇嘴,尔后又突然笑道,“不对。还有一个竹莜。”说完,便仰头大笑起来。
这下却换得貂祀心里不忿了:“懒得理你。阿妈,九霄云霆中的迎接仪仗已经到了。是羽措二殿亲自相迎呢。故而阿爸唯恐时辰晚了,让我来唤你们赶紧准备好,去前头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