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手指甲尖利无比的男子,那张黑暗中的脸被剑上所折射的光芒照亮,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英俊的帅哥。
而是长着一张,漆黑的脸。
五官轮廓还算是立体好看的,看着已经是被大火烧成了焦炭,皮肤的表面上凹突不平,眼窝里的眼珠子也被烧没了。
这个家伙长长的手指甲,一直在不断抓挠挣扎着。
似乎想把雬月抵在脖子上的软剑给抓断,此刻站在雬月身后,我才在他的脊背上看到被抓的破烂的衣衫。脊背上的雪肤大片大片的露出来,被月光那么一照,就好像会折射出光芒的积雪一般。
衣服破了,可是却半点伤痕也没有,就好像他的脊背也是钢精水泥做的一样。
雬月耸了耸肩,慵懒的眼神有些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个包黑炭脸的男子,“喂,你抓够没有,我上好的丝绸锦衣都已经被你抓烂了。你让我以后穿什么!”
这番话说罢,眼中流露出一丝冷蔑的杀意。
那个包黑炭男子手上的动作一滞,碳化的脸上本来做不出任何表情,但此刻似乎极为的害怕。
唇瓣动了动,还掉下来几粒黑色的碳粉,“你……你也看上锁骨娘子了?如果你也喜欢,我们两个可以共用一妻,共享永生!”
“恩?共用一妻!哥们,我这几天老是听大和尚念经,心变都变软了。本来想啊,就饶了你,让你自生自灭。”雬月含着笑,犹如冰肌玉骨一般的手掌在他的侧脸上拍了拍。
身上的寒意忽然更重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双眼中也狰狞出了血丝,“可是你居然敢对我的女人有想法,简直就是找死!”
我去!
方才那个温柔似月华的男子,一下就变得凶戾可怕起来。
下意识的,我以为又要遇到血腥的画面。
双手的掌心遮在了双眼之前,却听寂静的夜中,传来一个呆萌中略带刁钻的声音,“喂,别杀他,他可是我的。我追了他七天七夜,好不容易在在这里追上的。”
走廊上,似乎又多了一个人。
我睁开眼睛,就见幽深的走廊对面模模糊糊的站了一个人影。这人的身影特像皮影戏当中古代人的剪影,宽袂大袖,背上还背了一把剑。
含胸驼背的样子,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这学校宿舍楼的走廊,原本晚上是开灯的,有些寝室门上还带着窗户。姑娘们觉得灯太亮,会从门上的窗户里照进来,所以这一排灯基本是关着的。
此时此刻,漆黑的走廊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模糊的一个轮廓。
这人不会……
不会也是鬼吧?
我下意识的抓住雬月身后面,那身被抓的破破烂烂的锦衣。
他伸手到了后面,抓住了我的手腕,冷幽的吐出了四个字:“驱魔猎人?”
“怎么样?我就是驱魔猎人,害怕了吧!”对面那个人身上没有半分气势,却是双手叉腰一副得意洋洋高高在上的样子。
雬月玩味的笑出声了,好像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内容,“你说本大爷会害怕?我偏要杀他,你这个小屁孩能把我怎么样啊?”
小屁孩?
难道我们对面,站的是一个孩子!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电光火石之间。
却见雬月手中的软剑轻轻的一扬,那包黑炭男子顿时就身首分家了,脖子上是齐齐的刀切的断口。
脑袋飞上了半空中!
那一幕实在太恐怖,我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在一起了,上牙齿都差点把下嘴唇咬破了。雬月果然是个暴力倾向的家伙,一言不合就要砍人脑袋。
那颗烧成的炭质的脑袋,划过一道弧线,居然悲催的张口说话了,“你们两个这样做,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笨蛋,食物需要什么感受吗?”
走廊尽头的驱魔猎人一跃而起,嘴巴霎时间咧到耳后根,张口就咬住那颗头颅。
一瞬之间,居然是把整个头颅都塞进自己嘴里。
吃……
吃掉了!
这人居然把那颗烧成了黑炭的头,吃进嘴里了,上下牙齿还在不断咀嚼着。
他在距离不到我们五米的位置,缓缓的直起了佝偻的身子,那身高大概也就一米六七左右。
瞳孔是诡异的赤红色,身上是一袭翠绿的道袍。
脸蛋白皙稚嫩的就好像牛乳一样,而且轮廓线条十分的柔和,看着微微有一丁点的婴儿肥。
看样子,绝对不超过十三四岁。
应该是个半大少年,却正在吃这么恶心的东西。
此时此刻,他带着酒窝的腮帮子鼓鼓的,双眼还冲我眨了眨,“哟,这里还有一个怀了阴胎的小娘子,看来今天晚上真是收获颇丰啊。”
这一幕实在是太恐怖了,我的脑子里立刻就被他吃人头的画面所装满了。
脑子里最后一根绷紧的弦,似乎在这一刻断裂了,“啊——”的尖叫了一声。
眼前一黑,软到在了地上。
手软脚软之下,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把我轻轻的抱起,“喂,臭小鬼,你把我的女人吓到了。”
“她腹中的阴胎……哧溜……好像很美味的样子。”模糊中我听到了那个穿着道袍的少年,哧溜口水的声音。
在半昏半醒当中,身子都忍不住紧绷了一下。
雬月恰似月中的流云,轻飘冰冷的身子似在原地一跃而起,“你这么贪吃,也要有本事来吃啊。否则……就要沦为别人的食物,小屁孩,你大爷我今天还没吃晚饭呢。”
恍然之中,似乎有风吹过。
时间也过的很快,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听那少年发出了急促的呼吸声,语气仓皇不已,“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为什么实力如此强悍。”
“你没资格知道呢,年轻的驱魔人。”
那不羁的声音,回风流雪一般的滑过耳际,我似乎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
床板很硬,一定不是家里的床。
周围一片的幽暗,对面的桌上点燃着两根白蜡烛,烛泪顺着粗壮的烛身滚落下来。上面的火焰很像是翠绿的磷光,在黑暗中,好似两只猫的眼睛一样。
刚好照到了一口,垂直而立的棺材。
那是一口木质的棺材,棺材上面的油漆,掉的差不多了。
桌面上有一层灰,就在桌子的下边,似乎蹲了一个瘦小佝偻的人影。
仔细一看,好像是老太太。
那脸儿在幽冥一样的烛火之下,根本不像人脸儿,毛茸茸的大脸盘子黑鼻头。干瘪的嘴边上,还有很长的胡须。
怎么那么像猫的脸,我感觉自己胃里恶寒,正在痉挛扭曲着。
双手不自觉的嵌入了身下的褥子当中,被褥不知道为什么也是冰凉凉的一片,又硬又冷。就好像死人盖的寿被一样!
我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艰难的张开嘴,“雬月……雬月……你在哪儿?我害怕,你别玩了……快来见我吧。”
“雬月?雬月刚刚被驱魔人吃了,你不知道吗?”桌子底下的那猫脸老太太,缓缓的就钻出来了。
从案上拿下了一根烛台,绿幽幽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
那张脸长满了白毛,还有刀刻上去一样的褶子。
她一步步的走来,诡秘的笑了,“现在老身,帮你把阴胎取出来,给老身补身体……”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碰小狐狸。”我在紧张之下,说话都来不及过脑子,下意识的已经学会去守护自己的肚子,
单手扶着小腹,迅速的下床。
脚上没穿鞋,踩在冰凉的青石板路上,寒意“嗖嗖”的钻入脚底心。
老太太步履蹒跚,却很快追上我,冰冷粗壮的手指头狠狠的从我的背面抓住了肩膀,“还想跑……你想往哪儿跑……”
身子好像被冻住了,动也不能动。
这时候却见一旁直立的棺材震动了两下,里面似乎有僵尸在敲着棺材板儿。
只是僵尸的声音格外的好听,而且还有点熟悉,每一个语调都带着致命的诱惑,“艳姬,你总是喜欢吓唬活人的毛病可得改改,她是我的女人莫瑶。以后……还得给我生小狐狸,如果受到的惊吓多了,小狐狸生下来胆子会特别小的……”
艳姬是谁?
难道就是眼前这个猫脸儿老太太么!
这名字和真实的样貌,也相差的忒大了点儿。
忽然过堂的风一吹,把烛火吹得忽明忽暗了一下,那烛火的光芒恢复了正常的亮度。将这间房间稍微照亮起来,斜对面有一只半人高的铜镜。
那老太太手持烛火走过去,就见铜镜中伸出了一只雪白色的臂膀。
就跟刚刚从池塘里采上来,白皙纤长的藕一般,手指头纤细修长。血红色的指甲也很长,指甲尖尖利如刀尖。
玉手往那猫脸老太太的头顶上虚抓了一下,就抓出了一只黑色的小猫。
小猫被抓住了后脖颈,委屈的“喵”叫了一声。
老太太的脸恢复正常,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刚好这时,从铜镜中迈出一只纤足,足上冰肌玉骨并没有穿鞋。
而且并未落地,而是悬空着的。
等她从镜中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是个身材袅娜高挑的超级大美女,她随手把猫咪丢到一边。
那猫儿落地,就立刻躲到了角落里。
身子瑟瑟缩缩的发抖,一双金色的猫眼,却在黑夜中窥探着。
那美艳至极的女子一身红衣,宽大的衣服到了腰际,就狠狠的被镶嵌了红玉的腰带狠狠的掐住。
盈盈一堪一握,简直是水蛇腰到了逆天了。
她走到棺材板旁边,掀开了棺材盖。
一个面容邪魅的男子面色略带憔悴的从里面走出来,她单膝跪倒在那人身边,“艳姬见过雬月大人,大人恕罪,她……她真的怀了您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