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好好说开的叶蓉顿时心生怒火。上辈子她母亲一年不见她一回,自以为钱给到位就算尽了责任,这句话正戳她痛点。
“什么畜生在吠,我听不懂。有个能说人话的么?”
老太婆被顶得一愣,差点气歪了嘴,“老三,你来看看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
“叶蓉!说话小心点,你娘被你爹扣在家里了,这里可没人再纵着你!”
叶家老三眼角有道疤,说起话来眉飞色横,颇为凶戾。
以往他这么横眉竖眼的说话,这小侄女就该忍气吞声了。此刻竟转头瞪向他,眼神凌厉的好似泛着寒光,看的叶老三气势一滞。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差点被个小娃娃给吓到,恼羞成怒道,“何管家还在这,容不得你放肆!”
这倒点清了身份。
原来是管家,只是管家就如此华贵装扮,何府岂不是更奢侈?怪不得这叶老太急着攀高枝。只是这个何家……
叶蓉皱了皱眉,想起第一次冲突的糖铺,便挂着何记的招牌。
“闲话少说。你们堵在这,到底想干什么?”
叶老太口沫横飞的骂道,“你还有脸问?何府小少爷看上你,让你这村女去当个小妾,这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气,礼金早到了,板上钉钉的事儿,岂容你这个野丫头搅乱!立刻跟我们回去,好好拾掇自己,等着何府领你进门!”
眼前这一家人说话都大嗓门,言行野蛮却理直气壮,完全不拿子女当人看。
叶蓉冷笑,“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不问我的意见,便买卖我人生自由。不过是贪那礼金,我大可给你双倍,从此我们两清!”
“放屁!你有什么钱,有也是我们叶家的公产,任你说破了天,父母之命就是道理,招惹了何府,看老子不请家法,打断你的腿!”叶老三恶狠狠的道。
“你倒来试试,不过鱼死网破罢了。动我一下,我要你一只眼睛!”叶蓉指着叶老三,脸上的狠色比这几个爷们还决绝,“有种你来!”
现在她清楚,原主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都是怎么来的了。有这样一家无赖长辈,她一个小姑娘,还要被逼着嫁给纨绔当妾,该有多无助绝望,才能鼓起勇气出逃!
妾在古代什么地位?夫人稍微看不顺眼,想打死还是想发卖,一句话的事儿。
可以说,原主的死,都是这家人硬生生逼出来的悲剧。
被狠厉的眼神直直瞪着,老三后背发毛,又下不来台,指着她骂,脚步却没上前,“死丫头,插个鸡毛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亏我们叶家还把你养这么大,早知如此,当年就该让大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叶老二穿着长衫,一副读书人模样,阴阳怪气的嘲讽道,“叶蓉,你可不能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免得人家说我们叶家没教养!”
有俩儿子一言一语的批斗,叶老太也更加威风,上前恨不得戳着她鼻尖骂,“畜生!沈氏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玩意!还没嫁人,就敢给娘家人看脸色,你这条命还不是叶家给的,不敬养育之恩,你跟猪狗有什么分别!”
言语越来越不堪入耳,叶蓉攥拳攥得指根发白。
就算她前世没得到什么父爱母爱,至少衣食无忧,人身自由,过的有滋有味。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端着亲戚名义的混蛋跳出来,用这样愚昧的理论和肮脏野蛮的言辞来辱骂她,玷污她的智商。
到底是谁畜生不如?
她抬眸,黑如点漆的眸色之中,满是冰冷,盯着叶老太,一字一句说,“你再骂一句试试?”
“浪蹄子,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叶老太说着,扬手就要打过来,但视线触及她时,她却倏地打了个寒颤,那眼神就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盆凉水,全身麻木。
叶蓉却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一把抓住她的手,另只手直接抽了过去。
啪——
一声响亮,叶蓉甩甩手,像是碰到了什么极肮脏的东西,嫌恶的道。
“一把年纪,丢人现眼。不必在这鬼吼鬼叫,既是亲戚,断了就是!跟你们当亲戚,才是对我最大的羞辱。”
她说罢,转身就要回马车。
叶老太被打得蒙在原地,张着嘴咧咧了半天才气的哆嗦道,“老三,老二啊,她竟然敢打我?她竟然打我!你们是死了吗,还不去把她抓起来!”
见她要走,叶老三下意识抓住她肩膀,但却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叶老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叶蓉!何少爷花那么大笔银子买你是看得起你!你别不知好歹!”
“看不看得起,凭的是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当个交易的货物还以此为荣!不要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卑贱的没骨头。再说,他哪怕一掷千金,有一分钱落到我口袋里了?”叶蓉反手甩开叶老三,嘴上半点没留情。
叶老太气急败坏,“把这孽障给我绑了……绑了!畜生!这是猪油蒙了心,无法无天!”
叶蓉嗤笑一声,“你骂我畜生,那你是什么?老畜生?”
她正要登车,不妨叶老三骂了一声,冲来直揪她的头发往后扯。这一下,痛的叶蓉倒抽冷气。
马车里似乎听到她的痛哼,车帘一扬,百度猛然冲了出来,一拳就把叶老三打的撒手嚎叫,紧紧护着叶蓉退后。
叶蓉心里一紧,刚道不好,果然一抬头,就见何管家脸色阴沉,“叶姑娘,这个男人是谁?你先前逃家,又百般不愿成亲……你是要和他私奔?”
之前这边的闹剧,何管家始终没有插手,甚至连句话也没有说。
他的任务只是确定叶姑娘不会再逃婚,只要派人把消息带给了叶家,叶家那群人自会乖乖把人抓回去洗刷干净献上来,他既省了事又不得罪人。
但这会问题已经上升到叶姑娘名誉问题,他就不能马虎,哪怕只是做妾,也该是清白女子才能进何府。
叶蓉看了眼何管家,他显然不像叶家人那样粗暴蛮横,但叶蓉怕百度被逼急了谁也不管。
她便没解释,先护着百度退向马车,伸手拍拍他的背安抚,“百度我没事,不要急。你先回马车上去,听话。”
何管家脸色极其难看,问向叶老太,“举止如此亲昵,看来叶姑娘和那个男人关系非同一般。叶家的,你们想好怎么给我们何府交代!不然,我们何府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何管家误会了,你息怒,息怒,叶蓉和那男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啊。”叶老太这下慌了,赔着笑服软,生怕对方一怒之下转身就走。那他们叶家可倒了大霉。
“是啊,何管家,你消消气,叶蓉这小丫头片子跑不出我们手心!”叶老二和叶老三也纷纷讨好。
叶蓉把百度送上马车,注意到叶家那几人都在对着何管家卑躬屈膝,眼里光芒一闪,当即跳上车辕,夺过车夫的鞭子扬了一鞭。
马儿吃痛,唏律律的迈开蹄子狂奔,一下就冲过了几人身边。
叶家几人乱成一团,叶老三甚至拔腿就要追,而何管家却冷笑一声,动也不动。
只见马儿没冲出几丈,便嘶鸣着自己停下,车前拦着刚从道旁山林冲出的数名家丁装扮的壮汉。
他们人手一把削尖的竹矛,既有杀伤力,又不在管制兵器内。这样当路一拦,几根竹矛组成稀薄的枪阵,马儿自然不敢往上撞。
叶蓉面露慎重。
这何管家看来早有准备,他对自己知根知底,寻常方法唬不住他,今天不太容易善了。
这时,何管家才走过来,“叶姑娘,冤有头债有主,躲是躲不掉的。”
叶蓉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盯着何管家,“没有天理的事,你们这是强取强夺的买卖,卖的还是活生生的人。若还不肯罢休,那就见官吧!光天化日,我不信没有讲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