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崖怔愣了一下,确实没有想到县令和县令身边的小厮,所以理所当然的就把这两个人给漏掉了。
县令怒喝:“叶蓉,你什么意思?我乃乐阳县县令,难道还会买凶放火不成?你莫不是忘了,我也住在县衙内,若是我唆使人放火,跟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县令自从来乐阳县上任以来,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就直接住进了县衙内,如果让人来县衙放火,不就等同于自杀吗?
在众人的思路忍不住跟着县令一路往他那边偏的时候,叶蓉成为最冷静的那个人,分析道:“此言差矣,只要是住在县衙内的人,都有嫌疑,我们现在既然在追查买凶的人,自然不该放过任何一处疑点。巡查官大人。”
张安林:“不必叫我巡查官大人,本官姓张。”
开口就是巡查官大人,他自己听着也别扭。
叶蓉从善如流的改口:“张大人,不仅县令大人和他身边的小厮要查,民女和百姓也要查。”
说着,她身后的百度非常配合的伸出双手,掌心朝上,上面干干净净,没有红色胎记。
叶蓉也是,大大方方的摊开手,让人查看她掌心:“为了将此狂徒抓捕归案,我等身为乐阳县人,自然义不容辞,不过是查看掌心而已,我相信任何一个光明磊落之人,都不该拒绝。”
她直接用自己的行动表明,自己的清白,又用言语相激,这种行为是不是很眼熟?
前世的那些键盘侠,不就是这样的吗?只要痛的不是自己,总能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出来。
叶蓉深以为然,并且熟练运用,直接当了一回古代的键盘侠,把一切都立在大义上面,只要不同意,那就是不合群不爱故乡!
百姓们忍不住鼓掌叫好,非常认可叶蓉的行为,然后把目光放在了县令的身上,想要看看他会不会也像叶蓉一样,光明正大的让人查看他的掌心。
张安林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叶姑娘此言在理,吴县令,你若真是清白的,那就把掌心摊开来,让我们查验,查过验过,知道你不是,也能让治下百姓心安。”
县令如今就是一只被放在火上烤的蚂蚱,怎么蹦跶都蹦跶不出这片烫人的区域。环视一圈,发现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带着期待,明显希望他也能够像叶蓉那样大大方方。
这可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被人这样逼着,县令心里实在是不痛快,但是当着张安林的面又不能说自己不愿意,只能不甘不愿的把双手伸出来,掌心摊开,让人查看。
“这下,你满意了吧?”县令嗓音若男若女,听着有一丝阴森。
叶蓉看着县令怨毒的眼神,扯了扯嘴角,无声的说:“还不够。”
“县令大人此言差矣,民女如此建议,也是为了能够洗清您身上的嫌疑,好叫大家伙儿以后不要无端猜疑大人您。不过,大人您的嫌疑是洗清了,但是您身边的小厮,还没有把掌心露出来给大家看呢。”
直到此刻,叶蓉终于露出了手中的屠刀,磨刀霍霍向县令。
县令表情一下就阴森了下来:“叶蓉,你不要太过分!”
目光扫过张安林,似是发现自己的语气太冷硬,县令挽回道:“你怀疑本官,本官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自证清白,如今你又变本加厉,你的眼里还有没有巍巍朝堂?本官再怎么不济,也是乐阳县的县令,朝廷正八品。”
仿佛是随口提了提,众人果然面露敬畏,没有人敢对此非议了。
可惜,这种方法只对那些普通百姓有效果,张安林直接皱着眉,不赞同的说道:“本官以为,叶蓉说的不错,既然你身边照顾你的那个小厮,也是县衙中人,自然也要接受查阅。”
如果说之前县令的推脱还有效果,那在张安林的这番话之后,县令如果再推脱,那就是和尚头顶长虱子——明摆着了。
那小厮战战兢兢的看着所有人,发现自己躲不过之后,求助的目光落在县令的身上。
县令也是无计可施,只得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看我做什么,既然张大人要查你,那你就把手掌摊开来,让大家好好看看,以此来洗清你的嫌疑。”
小厮直接白了脸,看了看张安林,再看了看灰头土脸的百姓们,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张安林从刚刚起就觉得这个小厮有问题,见状直接冷了脸道:“石崖,去查看一下。”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这个小厮的掌心,就有黑衣人说的掌心胎记。
石崖领命,在小厮绝望的眼神中走近他,半点没有留情的意思,粗鲁的抓起他的手,将他的掌心露出来。
果然!小厮的掌心有胎记,和黑衣人说的一模一样!
张安林目光如电,脸上不复儒雅,正气凌然的喝道:“原来是你!说,为何要买凶放火!”
县令伸手在小厮脸上重重打了一巴掌,因为愤怒,声音更加尖细:“张大人问你呢,为何要买凶放火,难道你想要本官的命不成。”
小厮难以置信的捂着脸抬起头,看着县令。
“大人……大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小人最是忠心您,明明就是您让小人这么做的,您忘了吗?”
小厮似乎是被县令的举动伤透了心,说话半点没有客气,言语之间,直接把县令给供了出来。
县令想也不想就反驳:“荒谬,本官为何要放火烧县衙?本官自己也住在县衙里,放火烧县衙的话,岂不是找死。我看你是对我不满,这才买凶放火,想要杀了我,好趁机恢复自由身。”
这个逻辑……听上去怪怪的,但感觉又好像有点道理。
说来也真是可笑,刚刚县令还在维护小厮,转眼间主仆两人就反目成仇,各自攀咬起来,也是让人目瞪口呆啊。
县令咬了咬牙,露出受伤的表情:“你这样做,可对得起我?我平日里对你信任有加,什么事情都交给你去办,结果你做下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之后,居然推到我的头上,真是枉费我对你的信任。”
小厮更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半晌之后,颓然低下头,仿佛认罪一般。
县令终于放下了心,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只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我们主仆多年,我不会怪你的。”
单是从这件事情上看,县令还真是可以称得上恩主,被自己的手下攀咬,居然还能大度的原谅他。
很多百姓被县令的这幅嘴脸迷惑,心里忍不住同情起他来,甚至还怀疑自己当初认为县令是个昏官,可能只是他们不了解县令,或许眼前的县令,才是真实的县令。
百姓们脸上的表情实在太好解读了,叶蓉环视一周,把他们脸上所表达的意思看的明明白白。
她也是奇了怪了,当初县令为了银子,把许多案子都胡乱判来,难道这些事情就都忘记了吗?
就因为他这幅惺惺作态的嘴脸,那些确实存在过的事情,就能被忘个一干二净?
张安林并没有被迷惑,他皱着眉盯着县令看了很久,才道:“确实如此吗?”
他这句话,问的是跪在地上的小厮。
小厮红着眼睛看了县令一眼,低下头呐呐的说:“是……是我做的,跟县令大人无关……大人是个好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思。”
这就认罪了?
张安林感觉这件事情越来越奇怪,于是道:“即便你认罪,也要经过调查,先关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