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虽然已经被一把火烧了大半,但是牢房却完好无损,认罪的小厮被关在了牢房内,由张安林安排人看管,县令等人半点都接触不到他。
县令对此自然不满,但是张安林把他的这份不满顶了回去。
“吴县令,你身体旧伤未愈,又遇到这样的事情,再加上这个人还是你们衙门的人,于情于理你都应该避嫌,由我的人来看管才是合情合理。”
县令哑口无言,前面种种他都能视而不见,但唯独最后那句避嫌,就好像是张安林在敲打他一样,他不能不重视。
“那……那就麻烦张大人费心了。”
县令离开后,张安林直接招来石崖。
“你去替我查一查,这一次最先着火的院子是哪一座?着火时这个院子都有谁在住?”
那三个黑衣人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给他们钱的人是指定了院子来烧,那就说明那个院子之前住的人跟他有过节。
不过他已经猜到,之前的院子住的人应该是叶蓉,不过办案讲究实事求是,即便已经猜到,还是需要调查一番。
调查的结果果然与他预料的一样,住的果然是叶蓉。
那么新的问题就又产生了,买凶放火,无非是想要致叶蓉于死地,他和叶蓉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石崖是个心思细腻的,不仅调查了那个院子之前住的是谁,还抽空调查了一下县令和叶蓉之间的过节,看到张安林在思索案情,就把自己调查到的结果全数汇报。
“手下在外面打听了一圈,发现这个小厮和叶蓉基本上连面都没有见过,反倒是县令与她之间似乎过节不浅。”
“我知道你想要说的是什么,但是咱们办案讲究的是实证,如果没有拿到切实的证据,即便猜想有多么合理,都无法成为证据的一环。”
张安林其实也已经猜到了,可还是摇了摇头,沉稳的说道。
“除非……那个小厮突然改变主意。”
……
休息了两日,叶蓉等身体奇迹般的好转了起来,不像之前她的状态时好时坏,而是彻彻底底的好转了,有的时候牵动伤口,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剧烈的疼痛。
她没有沉溺在这种安逸的日子中,而是带着百度来到牢里,探望小厮。
牢房门口站岗的是张安林的人,之前见过叶蓉,知道她在这次的案子中并非无关紧要之人,和上面请示了一下之后就同意了她进去探望的请求。
“你们快一点,逗留的时间不要太久。”
叶蓉点头应是,走进了昏暗的牢房中。
“其实你可以不用进去的,我进去也是一样。”百度还是有些不赞同,牢房这种地方实在太脏了,他不想让叶蓉进去。
叶蓉扯了扯嘴角:“没事,我们就只是进去待一会儿,很快就会出来。”
百度也是实在无法说服她,这才沉默了下来。
空荡荡的牢房里回荡着两个人的脚步声,不多时就见到了被单独关押的小厮。
小厮听到脚步声有气无力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认出了眼前的两人是谁,嘲讽的一笑。
“怎么?我都还没有被定罪,你们就迫不及待来报仇了?可惜如今头上的这位可不是县令,而是巡查官,你们若是公报私仇的话,信不信我告你们?”
叶蓉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厮,等他说完才开口说话:“你在我面前不必装的有多么忠心耿耿,如果你真的那么忠心,当日为什么一开始就没有把罪认下来?”
小厮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然后才若无其事的挪开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要是没事的话就赶紧离开吧,我要睡觉了。”
叶蓉不理,继续道:“知道我为什么过了几天才来看你吗?我去调查了一下你的身世,结果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你还有一个比你大三岁的姐姐,你姐姐长得很是美貌,上门来求娶的人数不胜数,可是就在去年的某一天,她消失了,至今还没有被找到。”
小厮低着头,他的整个身体都被笼罩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叶蓉讲述的那个故事还在继续:“相依为命的姐姐突然失踪,你当然心急如焚,满大街的寻找,可是你姐姐就像人间蒸发的一样,半点消息都找不到。我说的对吗,陈深?”
“呵呵——”
陈深低低的笑了一声,肩膀抖动了两下,再一次抬起头来,脸上再也不是那副若无其事的神情,反而带着几许世界末日的癫狂。
“你调查的倒是深入,连我有一个姐姐都知道了,那你倒是说说我那个姐姐最后去了哪里,还有没有活在人世。”
“从三年前开始,乐阳县就总是会有美貌女子凭空消失的传言,而我们那个县令,恰好就是三年前来到了阳县就任的,其中有怎样的联系,我想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叶蓉亲自给自己讲述的故事划上了一个句号,这些消息都是奚水去打听出来的。
奚水当时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可待这些消息一点一点挖出来,奚水就彻底服了。
叶蓉双手抱胸,目光冷静的看着陈深,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查到你姐姐的失踪和他有关,但我想你的手中一定掌握了某些证据。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只靠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无法撼动他,就怂恿县令对我动手,另一方面利用师爷的功利心,让我们两个人合作,从而把这件事情闹大,大到县令无法压下的地步。”
这些事情,叶蓉也是才刚刚想明白,比如师爷为什么三言两语就选择了跟她合作?比如县令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放火烧死他们。
如果中间没有一个人在出谋划策,这一切也就不会那么顺利。
不过,叶蓉还是没有想明白,陈深到底是怎么一点一点把计划推行的如此顺利。
陈深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平视着叶蓉,眼神中带着仇恨更带着感激,非常的矛盾。
“如果你能早点出现就好了……”低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宛如鬼魅的低语,就像玻璃划过碎石,听得人毛骨悚然。
“如果你早点出现,我姐姐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父母双亡,他和姐姐两人相依为命,姐姐为了减轻负担,所以自愿进了衙门,在衙门里打杂,日子过得清苦但也平静。
姐姐越长越美,美丽的名声传了出去,直到某一天彻底的消失在了人世间,音讯全无。
他发了疯一样的找,可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最后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原来姐姐已经死了,就死在自己伺候的主子手里。
他在乱葬岗找到了半具尸体,他的姐姐已经被野狗啃食的,认不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