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蒙老三的尸体上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掠过了后堂。
吴仵作动作很快,只是一个翻转来回就已经有了结果,他将工具放下,一脸凝重的在一旁净手。
他冷眼瞧着府衙的仵作,厉声问道:“你是何时从事仵作的?竟连人是怎样死的都探查不清?!”
每行每业都有闻名的大拿,在吴仵作拿起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结果,府衙的仵作面如死灰的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大人,蒙老三确实中毒不错,但并非是慢性毒发,恰恰相反,他是剧毒身亡,顷刻毙命,断不是什么日积月累的毒。”
他说话底气颇足,见莫丘半天不吭声,便冷哼一声,道:“大人若是信不过我,可以再去慎刑司传现任仵作来验,只要稍有经验的人,断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莫丘沉吟片刻,许久之后低声道:“慎刑司的威名四方怎会有错,是本府仵作失误……”
叶蓉懒得听他自圆其说,她捡起地上的糖包走到堂下的百姓面前,直面他们的视线,一字一顿道:“我叶阑珊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自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举起糖包问道:“这是刚才那位夫人扔过来的?”
“我扔的,怎么?”那夫人以为她要算账,当即冷着脸说道。
叶蓉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从叶氏糖坊买的糖对吗?”
夫人凝视着她,面漏轻蔑道:“这是我昨天早上刚从叶氏糖坊买的,怎么,你现在——”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没了音,瞪着两个眼睛看着叶蓉,一脸震惊。
叶蓉当着众人的面拆开糖包,毫不犹豫的就往嘴里塞去,嚼碎了吃,咽下去了又继续吃。
她鼓着腮帮子正色道:“叶氏糖坊开店起就承诺童叟无欺,绝不在糖的原料上动手脚,更加不会因为卖相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段日子承蒙诸位照应叶氏生意蒸蒸日上,不知得罪了谁造此横祸,叶氏糖坊存亡是小,但使用这等害人的龌龊手段天理不容!”
几句话成功的点醒了许多被情况转变弄得一头雾水的人,这糖是别人随意扔上去的,叶阑珊敢这样吃下去分明是无比确定糖里是没毒的。
加上府衙仵作验尸都出了差错,他们略微一琢磨,事情就已经无比清楚了。
她说完,已经被糖腻得头皮发麻,但还是继续往里塞,又倒了几颗给吴仵作,说道:“劳烦吴仵作再验验这糖中可有什么毒?”
吴仵作一点头,当即用茶水将糖融化了,用银针一试,当着所有人说道:“无毒。”
此时堂下的议论声已经沸反盈天了,莫丘头疼不已的掐了掐眉心,连着敲了几回惊堂木,怒道:“安静!安静!”
“请大人还民女一个清白,还蒙老三一个公道!”
叶蓉几乎已经走到莫丘的桌前,一脸肃穆,但眼底好似烧着一团火将他裹在其中。
莫丘现在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鸭子,火烧火燎的冒着油,正当他想借口离开一下时,师爷总算急匆匆的跑回来了。
“大人大人,药铺的掌柜来了!”师爷心急如焚的赶回来大声说道。
莫丘当即觉得自己被人从火架上救了下来,想也不想就说道:“快把药铺掌柜请上来!”
据说是毒死蒙老三的毒药就是从这间药铺卖出去的,这药铺掌柜一直推说不记得买的人是谁,现在却肯出来说话了。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给莫丘行了礼,便被抽了力气一样软趴趴的跪在了堂下。
莫丘一边掐着眉心一边问道:“你是药铺掌柜,想起来是谁去你那买的毒药了?”
“是。”老掌柜喘着气的应了一声,又缓了口气:“是容氏百家的一个伙计,今晨我瞧见他才想起来。”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这老掌柜跟叶蓉互不相干,说的话却前后对应上了——叶蓉所指得罪了谁显而易见。
莫丘猛然一惊,瞪向一旁同样吓傻了的师爷,什么答案也没有得到,搬了块砸脚的石头。
项坚在一旁看得差不多了,起身说道:“大人,此案如此明朗,当下判决了。”
莫丘愕然的往后一靠,吸了口气,闭眼思忖了一会儿,哑声道:“蒙老三一案与叶氏无关,只是误受牵连,相关人等皆无罪释放,府衙仵作失误重大,先行收押,再做判决。”
叶蓉凝眸听着,在他惊堂木落下去的那一刻问道:“药铺掌柜说的容氏伙计买毒药大人就不管了吗?”
莫丘已经满心的火气憋着,此时狠狠的瞪了叶蓉一眼,心中怒火不能发泄几乎要气出病来,脸色阴沉的盯着她。
叶蓉却不管他的脸色是黑是白,见他不说话,继续问道:“容氏的伙计买毒药,大人继续追查说不定就能破案了,难道大人不想破案?”
莫丘激烈的呛咳起来,师爷连忙去扶,他眼睛盯着叶蓉,缓过气来之后愤力道:“带画像缉拿容氏伙计,改日再审!”
他说完连惊堂木都忘了拍,随手一挥就退堂了。
叶蓉站在原地,冷眼瞧着他大刀阔斧的走了,直到瑾灵忽然抱着她开始嚎哭,她才回过神来。
她强忍了片刻,终于忍无可忍的推开瑾灵趁机抹开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嫌弃道:“早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畏罪潜逃。”
一旁围观的叶贵叶福看着他们难得的笑了笑,叶蓉看着他们,心中感激他们刚才在堂上的仗义执言,便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两人皆是笑着摇头,叶蓉微微点头,一把推开瑾灵,一边躲一边走,身子刚刚一闪腰就忽然一痛,急动急收间差点把腰折了。
她差点忘了自己眼上挨了不轻的一棍子,吃苦的当下就去看罪魁祸首。
项坚已经朝她走了过来,对上她凶巴巴的眼神立刻会意,歉然的笑了笑:“小事耽误了一下,实在抱歉让你挨了一棍子。”